就這麼簡單的一個疼字,宛若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朝揚的心裡,比蘇秦那劊子手戳得還要痛。
廖星辰見他又有要哭的跡象,頓時覺得頭大,忙不迭改口:“不疼,我騙你的。”
至於為什麼會扯這個謊,廖星辰無意探究。
都裹了那麼厚一層紗布了,怎麼可能會不疼。朝揚隻當這人在故作堅強,心裡更愧疚了:“對不起。”
廖星辰忍不住笑:“你道什麼歉?”
朝揚:“是我連累你被打啊。”
被打是不可能的,連累倒沾了點邊,廖星辰想到那個被吃掉的巧克力派,點頭道:“嗯,確實是你的責任。”
客廳飄來隔壁家的炒菜香氣,朝揚這才反應過來起自己還躺在廖星辰的懷裡,臉轟的一下全紅了。
他狀似無意地挪起身,走向廚房:“樺姨中午不回來吧?我煮麵給你吃。”
廖星辰覺得新鮮:“你還會煮麵?”他以為朝揚是完全不會下廚的人。
朝揚煮麵的技巧是上一世跟李大爺學的,通宵值班肚子餓狠了的時候,就會在保安室裡煮宵夜吃。
“我可會煮了,陽春麵,蔥油麵,雞蛋炒麵,你愛吃哪種?”
“啊,你受傷了,還是吃陽春麵吧。”
說完,朝揚熟練的係上圍裙,係帶將原本鬆垮的校服收緊,顯露出纖細的腰背。
廖星辰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他有條不紊地在廚房前後忙碌,燒水煮麵,洗菜切菜。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震了幾下,廖星辰按下通話鍵接聽,目光仍關注著廚房那邊的一舉一動:“乾嘛?”
陳樺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她剛結束一場急救,從手術室出來就得知兒子在學校打了人。
“怎麼又打架了?”
陳樺語氣稀鬆平常,沒責備也沒關心,“這次是什麼原因?”
廖星辰把腳搭在茶幾:“有人搶我零食吃。”
電話那頭:“…………”
這是什麼破天荒的理由?陳樺的柳葉眉皺了起來:“你不是不愛吃零食麼?”
而且,什麼零食那麼金貴至於跟彆人打起來?
廖星辰頓了頓,換了個更合理的解釋:“哦,那就是他把我的桌子弄臟了。”
這倒是個令人信服的緣由,陳樺被說服了,批評了兒子幾句:“我讓你爸下午去調監控,對方傷得重嗎?”
先說調監控然後才問對方的傷勢,廖星辰一聽就知道他媽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
“放心,在廁所打的,沒被拍到。”
陳樺微微鬆了口氣,嗔怪道:“你呀。在自家學校能不能安分點?萬一事情鬨大了,你讓你爸怎麼處理?”
廖星辰的父親廖誌航既是濱江醫院的院長,也是世寧的校長,這件事在濱江大院不是秘密,家家戶戶都知道。
但學校裡基本沒人知曉。
廖家有意瞞著,知情者也不會到處亂說,廖星辰本人更是不屑炫耀這層關係。
他甚至不想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上學,像是被監控著:“既然擔心這個,當初何必讓我去世寧讀?”
“彆的學校哪來實驗班?”陳樺不想和兒子掰扯這個話題,“不說這個了,你吃飯了嗎?”
廖星辰:“沒吃。”
陳樺看了眼台上的日曆,上麵寫滿了手術安排:“我能稍微離開一下,這就回去給你煮飯。”
“不用了。”廖星辰阻止她,“你就在醫院好好休息吧,有人在家煮給我吃了。”
“誰?”
廖星辰笑笑:“樓上鄰居。”
掛電話沒多久,兩碗清淡鮮香的陽春麵被端上來,朝揚還多準備了一個水煮蛋,他心裡的愧疚感還沒退下去,唯一贖罪的方式就是對廖星儘可能的好。
“不然我喂你吧?”
廖星辰傷的是右手,朝揚擔心他拿筷子不方便,端起碗就要喂。
其實廖星辰是左撇子,右手也沒傷到不能拿筷子的地步,但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他愣是把自己凹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
朝揚瞧他這般行動苦難,心裡更難受了,恨不得傷的人是自己。朝揚的心疼全寫在了臉上,廖星辰全看在了眼裡,突然覺得心暖暖的。
他以前和彆人乾架,從沒輸過,今天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眼神、這樣小心的照顧他。
廖星辰覺得很受用。
兩人靠得很近,朝揚邊喂邊端詳對方臉上的傷,大片的烏青襯得周圍的膚色更白了,有種病態的殘缺美。
他看得有點呆,到最後乾脆連麵都忘了喂。
朝揚的目光太直接,太灼熱,廖星辰無法忽略,抬眼問:“怎麼了?”
朝揚把微燙的臉扭過一邊,說:“沒怎麼。”
一碗麵吃得兩方心思各異,轉眼到下午,離上課還有四十分鐘,朝揚收拾好廚房碗筷,又切了個果盤出來放在廖星辰的麵前。
“我先去學校了,晚上我再回來看你。”
廖星辰看了眼時間,竟覺出了些許不舍:“怎麼走那麼早?”
朝揚背上書包,說:“坐公車得提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