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校運會(1 / 2)

於小洛親手做的抹茶蛋糕最後還是進了蘇秦的肚子裡。

朝揚不同於蘇秦,不喜歡就不能接受彆人給的任何好處,因為曖昧不清的態度很容易給對方造成錯覺,誤以為自己有希望。

當年他就是被蘇秦的左右搖擺白白吊了好幾年。

朝揚無意用這種惡劣的手段報複蘇秦,隻想快點他們之間的撇清關係。這荒唐的謠言要是再這麼傳下去,廖老師就要把他掃地出門了!

蛋糕剛被退回來沒多久,於小洛的信息就跳了出來:【怎麼樣?送出去了嗎?】

蘇秦回:【沒收,被退回來了。】

於小洛:【可憐.jpg】

於小洛:【哎,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了,就是可惜那蛋糕了,我做了好久。】

蘇秦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我吃了,挺好吃的。】

於小洛:【真的嗎?你喜歡的話我下次還可以做給你吃。】

蘇秦沒什麼心情:【再說吧。】

於小洛:【嗯嗯。】

發完最後一條消息,於小洛皺眉“嘖”了一聲,退出和蘇秦的對話框,大略掃了幾眼剩下的未讀信息,半數都是些罵人的話,內容汙穢不堪入目。

於小洛卻眼都沒眨,把那些臟話全都刪了。刪到某個對話框的時候他手指頓了一下,隻見上麵寫著——

【彆以為你躲去世寧我就找不到你,給我等著。】

眼底閃過一絲不安,就快到辦公室門口,於小洛把手機收進兜裡,重新換上笑臉走了進去。

“韋老師,您找我有事?”

韋國學放下保溫杯,招呼他進來:“昨天剛分班,事多太忙,沒怎麼照顧到你,和新同學相處的還習慣嗎?”

“有什麼問題沒有?”

於小洛:“挺習慣的,同學們對我都很好。”

韋國學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提拔上來擔任實驗班的班主任,麵對一群祖宗,稍微有丟丟緊張。

“適應那就好,這周校運會你報項目了嗎?”

於小洛:“班長讓我報了個混合接力。”

韋國學十分滿意,點頭笑:“行了,沒什麼要緊事,你回去吧。”

有老師問:“這是新轉來的學生?”

韋國學:“嗯,好像從其他地方考進來的,成績挺好。”

那老師說:“就是看起來性格有點內向,說話細聲細語的。”

世寧的學生檔案由教務處統一保管著,除開極個彆愛炫耀,天天把家庭背景掛嘴邊的二世祖,老師們其實是不清楚學生的背景和過往的。

學校這樣做也是為了讓老師能公平對待每一位學生,隻看成績,不用顧慮其他。

辦公室旁邊就有一個樓梯間可以上7樓,於小洛偏偏繞了大遠路,往理11班的方向走去。

正是課間,走廊上都是學生,大家都靠在欄杆上放風吹水。於小洛一眼就看到了個子最高的蘇秦。

他主動走過去打招呼:“嗨。”

蘇秦剛被朝揚擺了臉色,心情不爽,沒理人。更何況他和於小洛才認識一天不到。

於小洛對他的冷眼視而不見,繼續找話題:“你運動會報項目了嗎?”

蘇秦哼哼兩聲:“報了幾個。”

於小洛:“那我能去給你加油嗎?”

蘇秦覺得這人實在太過熱情,而且這種熱絡不像朝揚那樣讓他感到自在,反而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他不耐煩道:“你和我又不一個班。”

於小洛垂下頭:“可我在班上沒朋友,就隻認識你。”

蘇秦對這種文靜會服軟的人天生沒辦法,而且吃人嘴短,看在剛才那個蛋糕的份上,最後還是鬆口答應。

“隨便你了。”

校運會在即,朝揚連補課都不老實了,寫題寫到一半,心思又繞回了跑道上:“兩千米長跑的第一名是啥獎勵來著?”

這話題早在一小時前就結束了,廖星辰無奈放下書,用筆輕輕敲他腦袋:“雲城溫泉穀的門票,兩張。”

廖星辰看他兩眼放光,又問:“你很想去?”

朝揚點頭:“當然啊。”

雲城溫泉穀離石江兩小時車程,是這年剛開發的一個高級度假村,朝揚以前隻去過一次,後來溫泉穀就由於經營不善倒閉了。

不過他轉念又想,兩千米長跑耶,給他多長幾顆心臟都跑不完,更彆說得第一名了。

朝揚歎了口氣:“還是等我爸媽哪天有假,再讓他們帶我去吧。”

廖星辰本來沒有非要衝第一名的想法,但看到朝揚這樣,他無端想起了初見那天,偃旗息鼓多年的勝負欲再次被激了出來。

周五下午,實驗班的學生被安排到濱江醫院觀摩和學習。

廖星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朝揚吃完飯在家裡發呆,他已經習慣去樓下學習了,在自己房間反而看不下書。

楊欣蘭難得有空,知道院長一家今天都忙,便多煮了幾個菜,用三個保溫盒裝好遞給朝揚。

“給星星他們送飯去。”

朝揚百般不樂意,搖頭拒絕:“不去。”

朝揚從小就特彆怕醫院和醫生,在他的印象裡,醫生永遠和“冰冷”掛鉤,冷白的手術燈,不鏽鋼醫療器械,就連病床,都泛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所以隻要是穿白大褂的,戴口罩,隻露出兩隻眼睛的,都在他的恐懼範圍內。

每次看病,醫生都要拿聽診器緊貼皮膚,壓在左胸膛的位置,冰涼感順著心臟的跳動一路蔓延到四肢。

朝揚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打記事起,發燒三十九度昏迷不醒了,朝揚都能擠出三分理智滾地打賴皮,死活不肯去醫院。

現在讓他自個兒走進隔壁大門,著實是挑戰他的底線。

楊欣蘭覺得養了個沒良心的兒子。

“你天天在星星家蹭吃蹭喝,要你給人家送一次飯,還這樣推三阻四的,不知道做人要知恩圖報?”

“況且這個點食堂都沒菜了,你讓人家餓著啊?虧得星星還幫你補課。”

“我要是陳主任我都不想見你了。”

朝揚:“……………………”

已經是下班時間,門診大樓空寥寥的,隻有幾名值班醫生在走動。

朝揚聞不慣消毒水的味道,他擰著鼻子快步穿過門診大廳,往後麵的住院部走去。

比起門診的寂靜,住院樓就熱鬨多了,這個點正是探望時間,入口人來人往,不是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屬。

朝揚拿出家屬胸牌,搭職工電梯上到腦外科,按照指示牌找到陳樺的辦公室:“樺姨,我媽讓我給你送飯了。”

陳樺見他拿了三個飯盒,自然接過其中兩個:“廖叔叔的也給我吧,他還在樓下做手術呢,剩下的是給星星的?”

朝揚點頭。

陳樺誇了句真乖:“他們這會兒應該還在頂樓的實驗室上課,你搭儘頭那部電梯上去就見了。”

實驗室屬於濱江醫院的重地,閒雜人等不能隨意進出,朝揚在入口就被保安攔了下來:“學生?你有什麼事?”

朝揚舉起胸牌和飯盒給他看,“我來送飯的。”

保安開閘放行:“給家屬送飯啊?隻能在休息室等哦,不能隨意走動。”

朝揚想解釋不是家屬,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休息室有一麵很大的玻璃窗,正好對著基礎培養室,走進去,抬眼就看到一群穿白大褂的世寧學生,在那裡頭搗鼓著實驗器具。

說來奇怪,朝揚明明對戴口罩的人臉盲,即使依靠發型的各異,也很難才能分辨出誰是誰。

但此時此刻,他竟一眼就找到了廖星辰。

那人穿白大褂的樣子明明和其他人一樣,肅穆沉寂,清冷的無影燈打在身上,甚至還多了層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

但朝揚還是覺得他和彆人不一樣。

實驗台上全是玻璃器具,廖星辰獨自站在人群的邊緣,心無旁騖擺弄著試劑和滴管,眼中難見的認真。

口罩遮住了大半張麵容,隻露出來的眉梢張揚又內斂,漆黑的眸子裡似是盛了星辰。

朝揚看得出神,目光來來又回回,最後落在了廖星辰拿著試管的那雙手上,他忽然想知道,和這雙手十指緊扣的時候,掌心會是什麼溫度?

冰涼亦或是滾燙?

摸在身上時,又會是什麼樣的觸覺?

思緒越來越往奇怪的地方走去,朝揚緊急刹車倏然回神,臉開始發紅發燙。

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不大對勁,腦子儘是些黃色廢料!不正常!

終於等到實驗結束,廖星辰揉著肩膀走出門,一眼就瞥見了休息室的朝揚。手裡捧著個飯盒,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想什麼呢?”

廖星辰走到他旁邊打了個響指,指尖的消毒水味還沒散去。

朝揚狠狠一個激靈,也不知道是被那氣味嚇的還是被廖星辰的聲音嚇的,他把飯盒推過去:“我媽讓我給你帶飯。”

廖星辰溫柔的揉他腦袋,笑著說:“謝謝。”

兩人最後離開實驗室,保安是認識廖星辰的,見他手裡捧著飯盒,稀罕道:“你還有個弟弟啊?”

廖星辰不明所以:“嗯?”

保安看向朝揚:“這學生剛才說是給家屬送飯,我以為是給哪位科係主任送的呢。”

這人怎麼亂說話啊,朝揚抬頭瞪他,耳根卻紅得不行:“我什麼時候說給家屬送了!”

“我是他樓上鄰居,街坊鄰裡互相關愛不可以麼?”

保安連忙道歉。

廖星辰推著他的樓上鄰居進電梯,心裡卻在偷偷想,總有一天把這人變成家屬。

名正言順,誰都搶不走的那種。

…………

石江區連續放了幾日的晴,校運會當天初秋的豔陽一路高照,八點沒到,操場的喇叭已經響了大半個小時。

運動員正式入場的時間是九點半,大喇叭放到最後實在沒音樂放了,不知道哪個膽子大的廣播站站員,連《好運來》這種歌都塞進了播放列表裡。

雖然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運會不在同一天,但看台還是不夠坐,有同學從教室裡搬椅子下操場,朝揚跟在大隊伍裡,恍惚回到小時候搬凳子去村口看春晚。

世寧有一個很大的足球場,主要的田徑項目都在那邊舉行,校運會結束後還會有一場友誼籃球賽,不分班。

蘇秦以前校運會都去網吧,所以這也是朝揚第一次參加,他報了兩個自己擅長的項目,一個4x200混合接力和一個四百米。

他耐力不行但爆發力很強,隻適合這種短跑項目。

節奏快的比賽都被安排在了早上,朝揚做好熱身運動去檢錄處簽字,然後坐在旁邊等著點名。

檢錄處後方是一條臨時搭建的防曬棚,從小食快餐到茶水飲料應有儘有,朝揚甚至還看到了星巴克和麥當勞的招牌。

檢錄處的幾名老師在閒聊。

“今年的學生會真給力,竟然拉來那麼多讚助。”

“會長是高二實驗班的廖星辰吧?聽說都是他去洽談的。”

“小小年紀,年輕有為啊。”

朝揚不太懂什麼是拉讚助,但聽到有人誇廖星辰他就跟著開心,也忽然有點想這個人了。

這種大型集體活動是學生會最忙的時候,一要安排誌願者維持校園秩序,二要提前和入駐的商家交涉。

所以廖星辰很早就出門到了學校,朝揚晚一小時,自己坐的公車。

大概是習慣了每天蹭廖星辰的單車上學吧,在公車上的時候朝揚整個心空蕩蕩的,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四百米速跑就要入場,朝揚接連發了幾條信息,說他自己的比賽就要開始了,對方都沒回。

明知道學生會長這會兒應該抽不開身,他也沒和廖星辰約定好,讓他一定要來看自己的比賽。

但朝揚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廖星辰今天難得穿了套運動裝,黑色襯得他膚色更白了,半長碎發隨意綁成一個小馬尾,配著黑色的木質鏡框,斯文中透著野性和不羈。

學生會的幾名成員第一次見他們會長這副裝束,一個兩個都看成了花癡眼,腦海不約而同冒出了一個詞:斯文敗類。

廖星辰抬手看了看腕表,交代完最後一個重要事項後往跑道趕去。

朝揚把手機調到靜音,交給徐磊保管後站到跑道上。

不愧是世寧人緣最好的學生,除了本班的同學,還有其他班的人湧過來給朝揚加油助威。實驗班的幾乎都到齊了,掃過去全是熟悉的麵孔。

但那茫茫人海之中,唯獨沒有廖星辰。心裡空掉的地方好像更大了。

徐磊站在人群最前方,一嗓子嚎成喇叭:“揚揚好,揚揚棒,揚揚加油衝衝衝!”

失落的情緒瞬間被這句加油詞驅散,朝揚抖了一地雞皮疙瘩,給那土逼喇叭比了個中指,用表情罵人:閉嘴。

預備哨吹響,朝揚蹲下身擺出起跑姿勢,槍聲一響他就衝了出去。

風聲和呐喊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少年繃著牙關,在跑道上一騎絕塵。

四百米不長,起跑一分鐘後就能望見終點了,朝揚調整呼吸準備衝刺,卻在那條紅色線外,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體內的腎上腺素突然飆到最高值,耳邊的風也跟著燥熱了起來,朝揚被陽光晃得眯起了眼。

他甚至有種錯覺,這跑道的儘頭不是終點線,而是某個人。

.

廖星辰趕到操場的時候,跑道裡外三層圍滿了來看朝揚的學生,隻有終點的位置是空的。

他手裡握著瓶能量水,站在線外等人。

起初,廖星辰以為這裡不是觀看比賽的最佳位置,所以沒什麼人來占領。

但當他看到朝揚乘著風,臉上帶著耀眼的笑容,朝自己直直跑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其實這裡才是他的特等席。

朝揚以第一名的越過終點線,一直延跑到廖星辰的麵前才停下,他大口喘著氣兒,雙頰泛著潮紅。

表情和語氣都像在邀功:“怎麼樣,我厲不厲害。”

廖星辰把能量水遞過去,語氣寵溺:“厲害。”

朝揚接過一口氣喝掉半瓶,冰涼的水沁入脾肺,剛才跑步帶出來的熱度降了不少。

抬頭這才發現麵前的人竟然穿的是運動裝。

世寧的校服是半袖,廖星辰是學生會長,在學校一周七天都要穿校服,平時在家的家居服也偏寬鬆。

朝揚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手肘以上的地方。

運動衫的袖子比校服短不少,廖星辰的手臂肌肉全都露了出來,線條看起來勁修均勻,一點也不顯得羸弱。

朝揚移開目光,把剩下的能量水灌進肚,問:“你們今天不用穿校服啊?”

廖星辰這才告訴他:“我今天也有比賽。”

朝揚根本想象不出這位老乾部在球場上的樣子:“跳遠?”

廖星辰說了三個項目。

朝揚聽完直接噴了:“你們班沒人了麼?瘋了啊讓你去參加兩千米??”

還有什麼?跨欄跑?跳高?

嗬,這不是要把老乾部往死裡逼麼?

朝揚氣得擼袖子:“你們班體委是哪個來著?老宋還是方振?來來來,我去和他理論一下。”

廖星辰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隻能怪自己一直以來都藏得太好:“是我主動報的。”

朝揚咽下罵人的話:“為班級犧牲也不是這樣的,算了,重在參與,名次不重要。你可千萬彆受傷。”

沒說兩句,學生會的人急急忙忙找過來,說什麼場務那邊有一箱物料不見了。

廖星辰點頭表示知道了,離開之前跟朝揚說:“等會記得來看我比賽。”

朝揚心說,這不是廢話麼,他不止要去看比賽,他還要去守著,免得這位樓下鄰居出什麼意外。

個人短跑項目比完,就到班級的男女混合接力賽。

彆班班主任都扯著嗓子給本班的運動健兒們打氣:“等會兒給我拚儘全力跑,懂了嗎?!”

隻有韋國學像在供祖:“重在參與,跑最後一名也沒關係……保持平常心就好。”

一名女生很不耐煩:“老師,跑完我可以回教室嗎,還有很多作業沒寫呢。”

韋國學:“可以可以。”

周凱走過來捏他的肩膀:“帶實驗班壓力大不大?”

韋國學抹汗承認:“大。”

還有更大的呢,周凱想起自己的掌上明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咱家廖星辰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護著他,一路到畢業。”

韋國學差點就跪了。

蘇秦特意和朝揚報了同樣的項目。

候場熱身的時候,蘇秦走過去叫他:“朝揚,下個月我生日,你來麼?”

朝揚動作一滯,他重生那天正好也是蘇秦的生日,那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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