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紅葉敲了敲門, 在男人沉穩的一聲請進後，她謙恭地垂首，無聲無息地走進首領辦公室——不得不說, 造價昂貴的地毯在隔音的效果上讓人很是滿意，即使是木屐踩在上麵都幾乎沒有發出聲音：“首領, 尾崎紅葉前來報道。”
“請坐吧——以及那個新的異能者的情況是什麼情況呢？”
伏在辦公桌上, 將文件與報告一件件仔細謹慎地檢查批閱的男人有些困倦地挺直了身體。放下手中的鋼筆, 把台燈的亮度調整得亮了一點後，他披上黑大衣坐到尾崎紅葉對麵的單人沙發扶手椅上：“給了紅葉君什麼樣的感覺呢？”
“疑點重重, 但是意外地坦誠且鎮定，雖然骨齡隻是十歲，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孩子——但是情報中並沒有顯示出最近有能夠在時間方麵動手腳的異能力者出現。”
尾崎紅葉將裝訂整齊的報告單雙手遞交給森鷗外：“以及在他的異能力上，妾身的推測似乎出現了一點問題，這也體現在了他的體質檢查上。”
潔白的紙頁的左上角貼著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孩子鴉羽一樣的黑發披散在肩上，額前的碎發被修剪成了簡單的公主切, 有一雙被長而翹的眼睫毛修飾成小貓兒似的眼睛, 安靜地注視著鏡頭。
“……”
尾崎紅葉意識到森鷗外似乎沒有說話的時候, 腦洞又開始大不敬地活躍了起來。
孩子的母親假如是黑眼睛的話……不，尾崎紅葉, 作為一名出色的乾部，你不應該這樣放縱你沒有任何依據的推測！
她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報告單的某一處——若無其事地，女人纖美的手指從在照片下方性彆那一欄上寫著的“男”字上一劃而過：“他的血液根本抽不出來，留下的指紋與痕跡都會緩緩恢複, 倒是有點像無痕犯罪的意思，但是表現出來的卻是人形異能力。而且……”
正在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站在落地窗前服從指令監控著目所能及的範圍的愛麗絲興衝衝地踩著自己的紅色小皮靴跑過來，整個人撲掛到森鷗外的脖子上：“林太郎林太郎！小秋生好可愛！我看見他站在窗戶後麵偷看我~”
“——啊？愛麗絲醬~”
森鷗外原本還算是嚴肅的神色忽然就破裂了，露出了一個受傷悲痛的求安慰神色：“難道愛麗絲隻覺得他可愛不覺得……”
“林太郎才是一點也不可愛！”
愛麗絲當然知道森鷗外要說什麼，她翹起嘴角鬆開了手臂，喜怒無常地伸手猛地一推森鷗外的背，然後嘟著嘴唇抱著胳膊轉過頭去，高高揚起下巴，隻留下了一個嬌小的背影：“林太郎明明最可惡，最討厭了！”
尾崎紅葉：……
首長大人似乎今天也掉色了呢。
她習以為常地繼續報道著：“他身體上的一切離開他之後都會消失，比如血液——在傷口愈合的速度上也有著即使是在異能者當中都算是可怕的速度。”
“哦？也就是說可以做到避開監控竊取文件後不留下任何的指紋之類的嘍？”
正在被愛麗絲冷暴力忙著哄勸回來的頹廢首領忙裡偷閒地聽進去了尾崎紅葉的彙報並給予了反饋，這也是尾崎紅葉選擇繼續彙報的原因，因為無論什麼時候，就算是看上去正在專注地做極其不靠譜的事情（比如和自己的幼女神奇玩耍？），森鷗外都是一名極其合格，甚至可以說是完美到了無可挑剔的首領：“除此之外呢——愛麗絲醬~理一下我吧！完全不公平啊，明明是……”
“所以你是說我不好我不對嗎？”
愛麗絲“哼”了一聲，扭頭跑到落地窗前：“再也不要和林太郎玩了！林太郎小氣鬼，是不講道理的大壞蛋，恨死你了！”
尾崎紅葉：“這倒也的確可以……總之在犯罪後甚至連抹除證據都不需要，真是很方便了，但是這和人性異能力完全不搭界，真是莫名其妙。還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擁有完全不同的兩種異能力呢。”
“一定是又糟糕透頂的壞人對我可愛的愛麗絲醬說了這樣的話才會讓愛麗絲醬這樣想的吧！那麼隻要殺掉他們就可以讓愛麗絲醬改掉這種奇怪的想法……其實我卻覺得這兩種異能力一定可以在某一個方麵上被歸類在一起，而其中相交的那一點便是正確的答案。”
房間忽然變得明亮了起來。
隨著中長不短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膀上的那個男人微微歪過身子，伸手按了一下旁邊辦公桌上的某個按鈕，俯瞰半個橫濱，能夠將臨海的街道夜晚的風情儘收眼底的那扇巨大落地玻璃窗在通電遮光後變成了一麵灰色的牆壁。
“總是有一種相當熟悉的感覺，到底來源於哪裡呢？”
紅木辦公桌上台燈的光芒從這個角度隻能映照出男人削瘦的側臉，他眯起眼、稍稍皺起眉頭，彎腰將手肘抵在膝蓋上，交叉十指：“消失於世間的——”
尾崎紅葉莫名其妙地屏住了呼吸，在那一瞬間她忽然聯想到了一個人。
但是這個名字並不適合她來說，因此便也隻是在她的腦海裡沒有任何邏輯地橫空直撞，一路踢翻所有的腦洞，隻剩下最不符合邏輯也不可思議的……
“絕不可能——”九歲最多剛剛擁有性能力吧亟不可待地對小姑娘出手的某個——出現吧金色夜叉是時候斬滅這個世間的汙穢了！
尾崎紅葉覺得在某個瞬間自己一整個心臟的血都在往頭頂衝，怒不可遏的她決定一腳踢翻這個可能！
“已經叛逃的太宰君擁有名為[人間失格]的異能力。如果這樣說的話，那個不會在世間留下可以證明存在過痕跡的，甚至控製著的異能力也是來自於不可追蹤的古老時代的孩子，會不會是他的弟弟呢……欸？紅葉君？你怎麼了？”
尾崎紅葉驚覺自己想歪了，露出了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妾身是說，那個早就應該被酷刑處死的家夥絕不可能有這麼乖巧的弟弟的。”
“給了紅葉君很乖巧的感覺。”
森鷗外“唔”了一聲：“就連紅葉大姐都這樣說的話……”
他忽然輕輕地拍了一下手，微笑道：“話說有一個自稱為‘蒼王’的家夥正在鬨事？”
“是有這回事。”
尾崎紅葉不明白為什麼森鷗外忽然說起了這件事情。因為在某個意義上，這位蒼旗的恐怖分子的行事雖然惡劣之極，但是就現在而言他的行事一時半會兒隻針對於政府，與港口黑手黨並無關係，而且也沒有表現出對黑手黨的冒犯。
“是這個啦~”
森鷗外微笑著把一份文件從傳真機中抽出來，甚至上麵還帶著一點油墨的奇怪的味道，因為剛剛打印出來而帶著淺淡的溫度。
尾崎紅葉把這份與其說是文件還不如說是一封信件的東西接到了手裡，就著台燈的光快速地瀏覽了一下。
“也就是說軍警方麵請求我們的協助……至少不添亂，或者在某些地方放行。”她的嘴角勾出了一個港黑的敵人們所熟悉的的冰涼甜膩的微笑：“真的不愧是正義的夥伴呢，當社會影響擴大的時候，為了麵子甚至會做出這種讓步。”
“倒也不止是這個原因。”
習慣性地掏了一下大衣的口袋，但是沒有摸到煙，森鷗外對自己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行為產生了一點疑惑——因為他記得自己是從來都不抽煙的，為什麼會有“拿煙盒”這種動作呢？不過此時此刻並不是探究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對尾崎紅葉解釋了一下：“雖然異能特務科和軍警是兩個不同的部門而且分工明確，但是畢竟是在同一個碗裡吃飯的哦——‘此消彼長’，應該是這個詞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狐狸似地笑了笑：“以及……聽說最近大家有在傳言，芥川君很快就會成為下一個五大乾部？”
此時此刻，他明明還是坐沒坐相地倚靠在扶手椅上，但是尾崎紅葉卻明白這已經是出於“首領”而非單純的“森鷗外”的問話了。
“……是，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