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醫生。”夏修音輕聲對女孩道。
夏瑜從夏修音身後露出小半張臉,隨後又慢吞吞靠在夏修音腿旁,讓李醫生能夠看到自己。
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看得人心軟。
李從昊在客房裡給夏瑜量了生命體征,又測了一些指數,最後皺著眉:“這孩子,太廋了,嚴重營養不良。其他倒都在及格線上。”
李從昊的語氣不太好,夏瑜的眼睫如蝶翼輕顫,像是被嚇到。
她的身體是不是不健康?
姐姐還願意養一個不健康的孩子嗎?
她的腦子被諸如此類的問題填滿,極度的恐懼讓她煞白了臉。
“李醫生。”夏修音出聲提醒。
李從昊放緩臉部表情。
他隻是沒想到夏家這樣的人家,小孩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本能有些不悅。
“小朋友,你幾歲了?”他輕聲問。
夏瑜已經放開了夏修音的手,她把自己的小手背在身後,手指纏扭,並無意識摳著指甲。
她的肩膀縮了縮,背部僵直,膝蓋並攏,一個防衛的姿勢,但眼中又流淌著乞求。
夏修音看了看自己空落的手。
夏瑜想知道姐姐臉上的表情,又覺得自己的脖子很重,怎麼都動不了。
“五歲?”李從昊緩聲問。
夏瑜咬著唇,搖頭。
“四歲?”
夏瑜沒有反應,眼睛眨得很快,黑睫撲閃,稍稍掩住因為緊張而四處轉動的眼珠。
“記不得也不要緊。”李從昊不忍心看小孩如驚弓之鳥的樣子,簡單的詢問竟是成了審訊,讓他也坐如針氈。
“八……”幾乎是氣音了。
李從昊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小朋友不要怕,叔叔不會欺負你,大點聲。”
“八歲。”聲音提高了許多,隨之而來的是明顯的哭腔。
夏瑜抬起頭,用一張流著眼淚的小臉看向夏修音,眼神難過而絕望。
她說的很大聲,陳嬸一定也聽到了,還有劉叔。
他們現在都知道,她是一個有問題的小孩。
夏修音平靜地看著夏瑜,沒有選擇安慰。
被淚水洗滌過的黑色眼睛,滿滿的隻有她一個人,這麼可憐,像在祈求她不要丟棄她。
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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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拚完這副拚圖前,姐姐就會回來。”夏修音摸了摸夏瑜半長的頭發。
夏瑜跪坐在地毯,泡泡裙的紗折出好看的褶皺。
她的眼睛追隨夏修音,直到她的身影被客廳的書架牆遮掩住。
“我的建議是在近期去醫院拍個片子,看一下骨齡。然後測體內的生長激素、性激素水平,還有檢查垂體的分泌情況。八歲才105厘米,36斤,實在太小了。”
猶疑半天,李從昊問道,“夏小姐,這孩子是……”
“我妹妹。”夏修音道,“以後會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妹妹。”
沒等李從昊咀嚼出這句話的意思,一聲諷刺從三樓走廊傳來。
“妹妹?”方瑞穿著睡衣,露出小半邊胸膛,手撐在扶欄,神情懶散,“你的妹妹和你媽死在了去年三月的澳門塔,二百三十三米的高空,一屍兩命,都摔成了肉泥。”
他扯了扯嘴角,“我記得我拍了照片給你,這麼快就忘了?”
李從昊倒抽一口涼氣,他沒想到自己會旁聽到這樣一宗秘聞。
什麼樣的父親會拍下自己妻子的死狀,給自己的女兒,事後還能神態自若地活生生撕開女兒心裡的傷痕?
實在荒謬。
他擔憂地看向夏修音。
少女站得筆直,如雪中幼竹。
她安靜與父親對視。
廳內其他傭人如常進行清掃。
玄關處的琉璃瓶內換了一支沾露的百合,花瓣柔軟,將開未開。
“爸爸……”夏修音慢條斯理道,“怎麼會忘呢……在彆人的床上接到亡妻的死訊,讓你開心的事我總是記得的。”
少女像精美高貴的瓷器,李從昊仿佛看見細長的裂紋逐漸將瓷器緊緊纏繞,隻等一擊,便粉碎崩潰。
這樣脆弱的她高傲地微抬起下頷,微笑:“李醫生,記得保密。”
李從昊後背發涼,額際滾落冷汗。
他勉強提起嘴角以做回應。
“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你,不會丟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