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夏瑜告訴自己要鎮定一些, 不要鬨笑話。
“你是夏修音的家人嗎?”
年輕青澀的聲音, 想必是個十六七的女孩。
考慮到這個可能,對方熱情得多。
“我是她的……”
男人曖.昧地頓了頓。
夏瑜覺得他萬分討厭。
“我與她正在合作一個策劃……有些事想要與她商量。”
夏瑜乾巴巴地,“請問您為什麼不用手機直接聯係她呢?”
對方卡殼。
“她的手機似乎處於靜音狀態,沒能收到我的通話邀請。”
夏修音對於某些方麵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固執。
比如她會選擇為了陪夏瑜將工作帶回家做, 但她決不允許在此期間工作方麵的打擾。
她難以忍受在這個家裡, 出現工作中需要接觸的人的聲音。
夏修音的家很大,卻又很小。
她的心裡能裝下多少人,這個家裡便隻能出現多少人。
一個都不能多。
當然,一個也不能少。
被她放在心尖柔軟處的那位,住在與她最近的地方。
夏修音去接夏瑜回家,這對她而言是無限高於工作的事項。
所以她的手機置於非工作狀態,白名單隻有少少的幾位。
與夏修音相熟的人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用郵件的方式聯係她, 或是轉而聯係王觀——
夏修音在進行新的嘗試, 將部分工作交接給了他。
作為二把手,王觀可以直接聯係到夏修音。
這個男人,既不在姐姐的白名單裡,也不知道王觀哥哥的存在,即便他不知從哪弄來了家裡的電話——
夏瑜拿著話筒, 向後躺倒在沙發。
她注視著天花板,手指沿紋路描摹,眉眼漸漸舒展開。
過速的心臟慢了下來, 又為姐姐對她的在意而急促著。
她隱隱聽見花園中小噴泉四濺的水聲。
在陽光下, 細碎的水珠透明, 空氣中的微小塵粒漂浮吹蕩,光線是彩虹色的。
美好的、爛漫的晚春。
“你好?請問還在聽嗎?”話筒中的男聲喚著。
夏瑜的餘光瞥見幾乎要從手心滑脫的話筒。
“您好,我在聽。”夏瑜溫聲道。
“可以請夏修音接電話嗎?”男人察覺女孩的態度陡然溫軟,便以為此事大有轉機。
“修音……”夏瑜咬重了這二字。
彆人叫的她也可以叫。
她會叫得更甜,更好聽,姐姐肯定會喜歡。
“她已經回公司了呀。”夏瑜用手指纏著電話線。
“她辦完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回了公司。”
“請你過十分鐘再聯係她試試看好不好?”
被一個女孩用這樣輕柔的口吻誘哄著掛了電話,男人在半晌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女孩始終沒有告訴他,她和夏修音什麼關係。
夏瑜抱著靠枕在沙發上滾了幾遍,跌倒在地毯,她便闔上眼靜靜躺了會。
“姐姐。”她撫著胸壁,聽見撲通撲通的聲響。
良久,夏瑜捧著發燙的臉頰從地麵起身。
“陳嬸,我幫你澆水。”夏瑜噠噠跑至花園,拎起小小的噴壺。
.
夏修音回了家,發現女孩比之平常越加乖軟得不像話。
小動物般乾淨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滴溜溜打轉,看自己一會,便忍不住笑得彎起眼睛。
“姐姐……”女孩跟在她身後,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喚著她。
夏瑜的聲音嬌糯細弱,像滾了糖桂花的糯米團子,咬開滿口的甜美。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讓阿瑜這麼高興?”夏修音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得也有些撐不住,笑著捏捏她的臉頰。
夏瑜乖乖任姐姐捏著。
她希望那裡的手感足夠好,可以讓姐姐可以長久停留。
“姐姐,今天我幫你吹頭發好不好?”
夏瑜摟著夏修音的腰,仰著小臉滿目期待。
“一直以來,都是你幫我吹的。”
夏修音覷她一眼,低頭帶著微微的調笑道,“姐姐給你當了那麼久的小白工,你現在總算記得了?”
夏瑜的耳垂通紅,嬌聲嬌氣道,“姐姐,以後我都幫你吹。”
“比你給我吹的還要多。”
夏修音揉揉她的發,應道,“那姐姐等著。”
夏修音的臥室格局與夏瑜對稱,風格極簡冷淡,為數不多的小飾品是夏瑜挑選好放置的,添了些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諧的可愛俏皮。
夏瑜坐在落地窗旁,她專心致誌地捧著書,眼睛從書頁邊緣瞧著姐姐準備好衣物走進浴室。
這是姐姐的臥房。
夏瑜放下書。
她將手掌貼在玻璃,臉頰也蹭在上麵。
她好奇地咬著唇,指節弓起,在落地窗輕敲。
“叩叩”
“叩叩”
聲音有些鈍鈍的。
很奇妙。
好像和她的房間敲出來的是一個音色。
又好像……更加低沉溫柔。
玻璃的輕震被與玻璃相觸的肢體很好地接收,於是指尖顫著,將這種細微的波動傳遞至每一個躁動的細胞,映在大腦皮層。
原來,每次從姐姐房間傳來的回應,湊近了聽,是這樣的。
為什麼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聽一聽呢?
夏瑜回憶著。
每一次來到姐姐的房間,她的血液總會流動得過分厲害,臉部充血,大腦卻昏沉地興奮著。
她隻是幸福又懵懂地縮在離姐姐最近的地方,從想不起來要去觸碰姐姐的這些東西。
浴室裡的水聲入耳。
夏瑜聽了聽,害羞地垂下脖頸。
她把書本擺好,放在茶幾的瓷瓶旁。
“阿瑜?”
夏修音係好浴袍走出浴室,女孩背對著她手裡捏著什麼,不住摩.挲。
“不是說要幫姐姐吹頭發嗎?”
“嗯!”夏瑜點頭。
女孩轉過身,將手掌遞在夏修音麵前。
軟軟的手心捧著一紙信封,上書:【阿瑜的小金庫】
筆跡是夏修音的,大抵是寫給小孩的,所以落筆端方雅正,隻撇捺藏著風骨不羈。
“這是做什麼?”夏修音笑了笑。
“姐姐,我所有的片酬都在這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