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精圖治，把百姓放在首位，這一切你都做的很好。”
“但是玄燁，《禮記·大學》有雲：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玄燁，你是熟讀了這些的，你告訴我，它所說的究竟是怎樣一個道理。”
太皇太後說到後麵，睜開了她那雙能洞穿人心的雙眸，緊盯著康熙，要他給出一個答案來。
“皇瑪嬤，是孫兒的心不端正了，”康熙乾脆利落的認錯。
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康熙想，他是皇帝，高處不勝寒，這麼些年，終於把他變得不怎麼像自己了。
但是，他卻又足夠幸運，有這麼一位智者在他身邊，為他指點迷津，在他將錯就錯的時候拉了他一把，讓他重新從皇帝成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經過了那次談話，康熙開始踏足鐘粹宮和啟祥宮，向前朝後宮表示自己並沒有厭棄七阿哥和戴佳庶妃。
七阿哥還是個奶娃娃，不知事的年紀，不明白皇父的態度會對自己帶來什麼影響，戴佳庶妃卻是喜極而泣。
沒辦法，人都是現實的生物，太皇太後的確可以讓一些人投鼠忌器，但是更多的，戴佳庶妃默默流淚，知道能給她們更多的，是康熙的態度。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康熙沉默良久，吐出一句話道。
太皇太後的話對康熙影響頗深，自慈寧宮出來後，康熙就一直在對自己進行反思，這些年曾經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糊塗事，輪流在他腦海裡反複回放。
他開始逐漸變得剛愎自用，聽不進他人的勸誡，他的七阿哥，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他卻因為七阿哥身體上的缺陷而厭棄他。
還記得他年少時曾經在心中做過的承諾，要善待自己的每一個孩子，之前卻跟被蒙蔽了雙眼一般，認為這個孩子代表著不詳。
“你是皇上，”曹布德沉吟片刻，給了康熙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是呀，他是皇上，皇上有任性權利的。
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掌權者，其實康熙的所作所為也不算太出格。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康熙一樣控製住自己，那些暴君、昏君就是最好的反麵教材。
“我是皇上？阿曹，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康熙得到了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整個人頓時黯然了不少。
他明白阿曹的未儘之言，因為他是皇帝，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抑或是做錯了什麼，都是對的，沒有人敢站出來反駁指責他。
一如之前的皇後向他揭露德貴人的事情，也隻是挑了個委婉的不能再委婉的說法。
這還是他的皇後才敢做的事情，那其他人呢？康熙想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
“皇上想聽實話嗎？”曹布德咬唇，心想死就死吧。
這個男人，他其實不壞，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孩子都快生了，他又對她那麼好，她自然是希望他好好的，現在康熙想聽實話，不管以後他會不會舊事重提，然後惱羞成怒，曹布德還是決定給彼此一個更坦誠相待的機會。
康熙沒有說話，摸了摸她披散下來的頭發以示鼓勵。
曹布德吸氣，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其實皇上做的很好，隻是就像這次戴佳氏和七阿哥的事情，皇上是不是過於衝動果斷。”
“七阿哥天生足疾，戴佳氏是最難過的人，偏偏皇上這個做阿瑪和……的人，”那兩個字在曹布德的嘴裡滾了滾，最終被她原封不動的咽了回去，“還第一個表示了不滿。”
“幸虧皇上後來想通了，願意給七阿哥和戴佳氏一份體麵，不然不說戴佳氏，就是以後七阿哥長大了，皇上又讓七阿哥如何自處，”曹布德沒有揭穿康熙是受了太皇太後的點撥。
畢竟有的時候，比如現在這種該給康熙留麵子的時候，還是要適當的留一些比較妥當。
“還有之前的德貴人……”曹布德絮絮叨叨，挑了些距離現在時間最近，又最典型的事情來和康熙舉例說明。
她提的都是後宮的事，畢竟後宮不得乾政不是說著玩玩的，除了太皇太後那個例外，曹布德實在沒有信心成為第二個太皇太後。
而且，其實後宮是一部分前朝的映射，由後宮推及前朝，這麼簡單道理，足夠康熙自己去完成這個轉化過程。
曹布德說了多久，康熙就認真聽了多久。
漸漸的，他也不輕撫曹布德的頭發了，表情開始漸漸嚴肅起來。
心裡氣的牙癢癢的同時，隨之浮上來的是一種無力感。
他可真失敗，這一刻，康熙的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
“你呢？你自己呢？阿曹，”康熙聽了那麼多，其中都沒有涉及到曹布德自己的，他動了動自己聰明的腦袋瓜，靈機一動，給曹布德出了一道送命題。
曹布德訕笑，這哪能沒有，真要她說，她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一籮筐的話，隻是配上此情此景。
她覺得吧。
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妙。
“可能吧，”曹布德聽見自己含糊其辭道。
康熙現在很敏感，曹布德一說話，同時他的警鐘就拉響了。
可能吧？什麼叫可能吧？博爾濟吉特·曹布德，看來是對他有些意見了，康熙眯起了雙眸，不善的看向曹布德。
曹布德沒辦法，試圖用裝睡來逃過一劫。
隻是見過她真睡的康熙還沒有傻到分不清她是真睡還是假睡。
對此，康熙無話可說，歎了口氣，重重的揉了下曹布德的頭，也躺下緊挨著曹布德睡了。
他今天很疲憊，身體累，精神上更累，所以康熙基本上是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而曹布德，她是等到康熙完全入睡了，才偷偷睜開雙眸去勾勒康熙的眉眼。
良久，她才清淺一笑，把頭枕在康熙的胸膛上，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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