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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話 伊水十三 6277 字 5個月前

她一直活在這樣的地獄裡。

這麼多年陸知知不是沒想過去死,也不是沒想過,如果當初母親真的將她溺死,是不是會更好一些,至少她不會再承受那麼多年的痛苦。

但當她真的舉起刀片落在自己手腕上時,一瞬間的痛感又將她拽了回來。

母親曾經告訴過她,如果還能感受到疼痛,那就是身體傳達的還想活下來的信念。

所以她一直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求生欲活著,活到了十八歲,活到了被陸家趕出門,活到了現在。

回憶的畫麵一幕幕閃過,痛苦的情緒強行不斷地灌入腦中。

陸知知感覺自己像是海中浮木,浮浮沉沉,周身濕淋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卷入海中旋渦,被一點一點拽入深淵,奪去呼吸。

她昏昏沉沉地想要掙紮,卻仿佛被一雙無情的手拽住,動彈不得,隻能任由意識下沉,陷入無邊黑暗——

直到一雙手緩慢將她撈起。

意識從模糊至清醒,陸知知睜開眼,依舊是一片昏暗。

身上仿佛綁了千斤重物,四肢酸痛,胸口悶沉,仿佛呼吸不上來,四肢百骸都透著冷,後背濕漉漉得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好難受。

她張張嘴,下意識喚一個讓自己安心的名字:“叔叔……”

聲音啞得嚇人。

額頭突然被貼上一道冰涼的觸感,好像是一塊毛巾。

“彆動。”

男人清潤的聲音落入耳畔,“你發燒了。”

發燒了啊。

陸知知昏昏沉沉地朝床邊看去,陳延川坐在床沿,垂眸望著她。

房間裡隻開了床頭櫃前的一盞小夜燈,是最低的亮度,映得男人如玉的側臉半明半昧,眼下帶著些許青影,顯然是沒有睡好。

收回幫她敷毛巾的手,陳延川冰涼濕潤的掌心輕輕貼上她的臉頰,“下次少吹點風。”

陸知知眼睫顫了顫。

就連這樣了,他也仍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沙啞的嗓子泛著疼,陸知知小心地開口:“……對不起。”

“不用道歉。”陳延川指尖在她眼角蹭了蹭,幫她擦去生理性的濕潤,換作手背貼住她臉頰,“是我沒照顧好你。”

才不是。

是她沒有聽他的話,這是教訓。

陸知知不喜歡聽他自責,越發覺得愧疚,悄悄在他的手背上輕蹭了一下,像在示好:“我下次一定聽話。”

陳延川半匿在昏暗中的眼神深了些,“嗯”一聲,“再敷一會兒,我去拿藥。”

陸知知原還想說,不過是發燒,不用吃藥熬一熬就過去了,微微張嘴,最終又把話咽了回去,聽話地哼出一聲鼻音。

也不是怕藥苦,以前在陸家她生病幾乎沒吃過藥,唯有的幾次還曾被陸悅苒掉包過,差點因為藥性相克休克死掉,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看到長得相似的藥粒包裝,總會忍不住生理性乾嘔,一點也吃不下去。

真是一具糟糕透頂的身子。

陸知知有些自厭地扯了扯唇。

感覺到額上毛巾的涼意逐漸消失,陸知知將毛巾摘掉,稍顯費力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陳延川正好端著杯子走進房間。

陸知知一坐起來就覺得頭暈難受,下意識想找個地方靠,很快便感覺後背被人溫柔地托住。

陳延川沒用什麼力,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身子向前微微傾斜,掌心扶著她的背,方便她靠進他的懷中。

一站一坐,陸知知額頭埋在了男人小腹的位置,鼻尖再一次充滿令人安心的氣息。

好奇怪,明明每天和他用的是同樣的沐浴產品,她卻從來沒有過這個味道。

迷迷糊糊地正想著,男人忽然向後退開一步,拍拍她的肩,將她的身子扶正。

帶著濃重苦味的陶瓷杯被送到她嘴邊。

“先喝藥,一會兒涼了。”

陸知知慢吞吞應了一聲,仰頭,想去接過杯子,卻感覺到下巴被男人捏住。

陳延川喂藥的動作熟練得恰到好處,不會嗆到人,也不會讓人難受。

陸知知本來也不想動,便任由他掌控著,一點一點把藥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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