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1 / 2)

掌櫃假嬌媚 蘇章峭人 7450 字 5個月前

你隻是一個低眉挑笑,

便叫凡俗頷首,群巒眠臥,冰川碎與碧波,叫風暴止息,四海緘默。

哪還有什麼兵不血刃的“常勝”。

你早已是我所有的盈損與枯榮,讓我無計可施,手足無措,讓我俯首,

隻一心甘願被你俘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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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冬天格外遲延了許多。

九冬凜凜巡了小半截過去,方才迎來頭一場雪。

晨熙琳琅,雲破日出。

紛揚的雪珠子飄零綽綽似棉絮,緊鑼密鼓地爭先乍泄下來,柔軟起舞,稀綿灑落。沒多會兒子,蒼穹鑲換了銀裝,天地容承著素裹,峰棱渲染出跌宕的白,枝椏覆蓋,亂瓊碎玉,錯落欲墜。

像一場聲勢浩大的盛宴。

而今日的「梅園」裡,也確有一場喧囂浩蕩的“香笙宴”。

紅樓暖煦,馥鬱霓虹。

但見這溫柔鄉裡,紅帳粉幔流瀉而下,滌漾著層層金絲波紋,一圈又一繞,半遮半掩著小二層的暖香玉閣,活像是那台上猶抱琵琶的俏姑娘。

滿堂擁擠如街市,座無虛席。紅倌姐兒們伶仃穿梭於其中,耍得好一手遊刃有餘。

群芳娉婷,豔冶薄紗癡纏上爺們兒的羅衣華服,耳邊嬌儂軟糯繞梁瀠洄,鼎沸地浮誇。這廂柔臂挨惹,錦帕嗔甩,掩唇便是欲拒還迎;那邊兒玉手笑指,媚眼如絲,香肩酥骨散泛潮濕。

就是那曲廊樓腳的旮旯處,亦鶯啼嚦嚦餘未了,扯不斷,愈潺潺。放眼滿樓,無不是笑聲翻湧,熱浪襲襲,靡靡笙歌不絕,妖嬈作舞搖搖。

煞是一座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的風月場兒。

*

紅樓外,冬雪壓枝。

遊園裡,春醒驚夢。

二層樓閣,唐忱見到薑檸時,正碰上她與那梅掌櫃在談笑風生。

饒是在這亂花迷人眼的歡愉場兒裡,女兒家一身橙紅的曼窈身量仍隻需一個轉瞬,便可乍然落入他的眸眼。

疊青瀉翠的廊簷下,薑檸疏懶地倚著身後朱漆纏金的欄柱,纖臂交疊,長睫低垂,神態鬆散。

多是她在安靜又認真地去凝聽梅掌櫃的喋喋不休,偶有相談甚歡,也會偏頭俯瞰一眼樓下光景,跟著眉梢微揚,晶亮的眸子淬滿了笑意。

她若開口言語,細長漂亮的手指甚至會比劃出虛無的弧度。

瞧,她總是那般風情又鮮活,可還偏偏不自知。

是不是她在其他男人麵前也會這般鮮活,是不是其他男人,也都偏愛她這份鮮活。

那是唐忱第一次,有了“金屋藏嬌”的貪念,藏住這份不想示與外人知的“鮮活”。

“唐少…咱、咱們還是撤…吧,這地兒實在、不不宜久留……”衛喆是個糙爺們兒,上陣殺敵個頂個兒,奈何來了這香.豔地界兒反倒成了慫蛋一個。

他隻一心低頭跟在唐忱身後,頭不敢抬,眼不敢看,可耳朵卻關不住,遂打從進了這院子臉上的火就沒下去過。

“逛逛,不急。”

唐忱倒是一派氣定神閒朝前踱著步子,隻雲淡風輕地扔了四個字出來,冷矜自持,絲毫不慌。

可衛喆慌:“但是唐少咱們——”

“誒喲瞧瞧今兒這是什麼風啊,竟也把咱們小軍爺兒給刮來了呢~”衛喆還沒等慌完,便被梅掌櫃橫空而來的一道媚聲兒給斷了個乾淨。

衛喆狠打了個哆嗦,這耳朵長得真多餘,他想。

薑檸循聲微愣,繼而幽幽掀了眼皮,目光涼涼地伺了一眼過來。

唐忱就立在她的斜前方。

從他的這角度望過去,可以很好地看見她卷密的長睫如鴉羽,緩緩上掀,然後,輕顫了下。

“例行巡查。”唐忱不疾不徐地邁了步子朝薑檸走去,語氣實誠,神色坦蕩。

視線落在她身上,從未有半刻鐘的偏移。

當然,如若不是衛喆那廝不留神兒地笑了場,露了端倪出來,這行“例行巡查”許是會更完美一些。

淨餘也忍不住捂唇偷笑,著實不知那少將軍是從何處學來這不著邊際的謊話。連她這個做丫鬟的都不能信,又如何要騙過她家八麵玲瓏的小姐。

小丫鬟抬頭悄眯地瞄了一眼身旁妙人,果不其然,薑檸很奇怪地看了唐忱一眼,一臉地不可置信。

梅掌櫃是何其精明的鴇子。

她在他二人的你來我往之間暗自窺探了番,又聯想起上回鬨事,臉上的每一道細紋便都刻上了“洞察一切”。

“嗐~瞧我這腦子淨顧著同你攀扯,險些忘了樓下還要迎客不是。”她極是愛憐般撫了下薑檸的手背,“我便去忙了,這小軍爺兒你可要幫我陪襯好了些。”

“梅姐你且忙著,不必係掛。”薑檸笑道。

*

“想不到這區區「梅園」竟也要勞少將軍親自巡查,”薑檸轉身靠在欄杆上,掃了眼周遭的花紅柳綠,支著下巴幽幽感歎:“您還真是‘事必躬親’啊。”

她婀娜纖薄的身骨微弓,因著撐下巴的姿勢,使掌上小臉兒仰起,骨感姣美的脖頸曲線頃刻暴露,膩白的晃眼。

“就這麼想趕我走?”唐忱走上前,淡淡開口。

同時自她頸項處斂回視線,清眸卻不自覺間深沃了幾分。

薑檸“嘖”了一聲,“哪兒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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