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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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玦說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如平地炸起一聲驚雷,冷柔危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些什麼。

她起先是詫異,接著又覺得荒謬。

像是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冷柔危看著眼前執拗的少年,輕笑了聲,不可思議地退後了一步。

“怎麼可能呢?你要找的阿姐,怎麼會是我?”

冷柔危皺眉看著少年,隻覺得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合在一起卻聽不明白。

桑玦喉頭滾動,心中縈繞的無數質問都想在此刻宣之於口,可是看到冷柔危茫然神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徒然。

他自嘲地笑了聲,“我本以為有些時候你已經想起了我,隻是不願意認,甚至是在懲罰我當初沒有聽你的話。現在看來,你是徹徹底底忘記了。”

冷柔危眼前又掠過無數風雪。

仿佛回到碧落山巔大陣轟然破碎,在背叛的絕望中,她被賀雲瀾一劍穿心,釘在融魂陣法中的那一日。

冷柔危天生從水,是冰霜屬性,從不畏懼風雪。

她一生之中從未像此刻覺得世間如此幽冷,像塊怎麼也捂不熱的冰川。

她的身體與魂魄就像雪花之於冰川般微不足道,逐漸消逝於風雪之中。

在她萬念俱灰,一點點消逝於世時,有人為她遮去風雪。

為她落淚。

“阿姐。”

——“嗡”地一聲,那聲呼喚像是隔著漆黑厚重的生死,跋山涉水而來。

與此時此刻重合。

“阿姐。”見冷柔危半晌沒有回應,桑玦輕輕喚了一聲,他的聲音裡再也壓不住委屈的情緒,像是不抱希望地最後一次試探。

冷柔危麵上不顯,心神卻在受到著莫大的衝擊。

她神色困惑,情不自禁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喃喃道:“怎麼會是你呢?”

最後為她遮去風雪,為她落淚的人,怎麼會是與她鬥了一輩子,處處與她作對,惹人生厭的少年呢?

為什麼?

在她指尖觸到自己的一刹那,桑玦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向她走近一步,“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冷柔危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前世的事。

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桑玦沒有說謊。

他點燈時說的那番話,他睡前預判到她會說的話,他有時候說不清楚的埋怨情緒,這些蛛絲馬跡,都表明他與她曾熟悉。

不論是在弑神血弩幻境中抓住那片刻的勇氣,還是桑玦的追問,都在告訴她一件事,她失去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奇怪的是,僅僅是通過桑玦之口確認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冷柔危心中那些如洪流決堤般的不甘、對於自身的無價值感,在那一刻像是找到了出口。

她無法形容這種陌生的感覺,隻是在那一刻忽然明白,前世她一直在給,其實並不是她真的都給的起。

她挖空自己去給,隻會越來越空,而她真正需要的,是填補。

冷柔危指腹淡淡劃過桑玦的下巴,從他的眼睛裡,她看清楚了一種足以填補她的情緒,是期待。

但也是同時,冷柔危看到了自己的弱點。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空的,不知道這世間是否有如她的一樣的人,是否也會這樣空。

這個空掉的她,與失去的東西有關。她必須將它們找回來,解開這些謎團。

否則,這種空於她而言就是致命隱患。

冷柔危不動聲色地收斂了一切情緒,任那短暫的滿足流走,平靜道:“我需要時間。”

少年眼眸黯淡下來,他鬆開了手,自嘲地笑了聲,“我知道了。”

片刻的沉默。

“沒關係殿下,我會是把好刀。”桑玦無所謂地抹去下巴的血跡,臉上意氣風發的神采更趁他豐神俊朗,好似這世上從沒有什麼能消磨他的驕傲與鮮活。

一如在那座坍塌的岩洞中,他混不吝道:“謝謝殿下的禮物。”

少年負著刀走在前麵,瀟灑落拓,冷柔危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的背影,衣袂無風自動。

尾指那枚血戒暗暗閃爍,微妙的感受又通過細枝末節的經絡連接到心臟,胸腔中鮮活的心跳,與她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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