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從回長安開始,謝靈瑜就默默等待這個時機,卻未曾等到。

好在她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有些事情急不得,需得慢慢抓住契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

一轉身,還剩幾日便是會試第一場,謝靈瑜特地去了蕭晏行院中,這些日子為了讓他專心讀書,她都不曾過來打擾。

隻是不時會派婢女過來問問清豐,可有什麼短缺的。

“這是我給郎君準備的衣裳,上麵特地繡的桂樹枝紋,預祝郎君蟾宮折桂,”謝靈瑜指了指婢女手中端著的托盤,上麵便是放著衣裳。

衣裳布料並非多華貴的綢緞,反而是蕭晏行愛穿的細棉布,輕柔如雲,雖不華麗但穿在蕭晏行身上自帶一身清貴出塵。

蕭晏行視線落在托盤上,隻不過是一身布衣而已,就如同上次滄郡菜一般,是她待人好的手段而已,並非是對他這個人的彆有看法。

可是縱然這麼想著,蕭晏行心頭難擋的想法,依舊被蕩了起來。

謝靈瑜見他不說話,也未在意,隻關切問道:“郎君,你可還有旁的需要,若是有儘管說出來,畢竟如今會試才是頭等大事,切莫與我生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殿下放心,若是有所求,我定不會隱瞞。”

蕭晏行雙手微抬,衝著她恭敬行禮。

謝靈瑜見他這般客氣,心底不免有所惋惜,這位郎君還是心思太過深沉,總是跟她不得親近。

見她臉上明顯閃過的失望,蕭晏行黑如髓玉般的瞳仁微微一縮,下一刻竟有聲音脫口:“倒有一事,確實想讓殿下幫忙。”

“何事?”謝靈瑜好奇問道。

一個時辰後,頭戴著帷帽的謝靈瑜從馬車下來,一抬頭便瞧見不遠處的貢院大門。

這便是幾日之後春闈的考場所在。

隻不過他們今日所來的地方並非貢院,而是離這裡不遠處的一家墨齋,據說是柳郗推薦給他的,而且這家也賣著統一製式的考籃。

為了防止作弊,所有應試舉子都得使用統一製式的考籃,籃子內可放筆墨硯台,清水以及食物,畢竟每次考試都是一整日。

這些考籃乃是草編而製,但異常結實,不像竹編或者木編製品容易在上麵刻字藏私。

也是杜絕作弊的一個小小手段。

待買完東西,兩人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去往貢院附近的一家茶樓。

據說這裡也是舉子們極喜歡來的地方。

“要我說今科會試榜首,非裴靖安裴四郎莫屬。”

謝靈瑜剛踏入店內,就聽到大堂內一個文人穿著的男子在那裡大放厥詞。

倒是他旁邊同伴搖頭:“我覺得春闈還未開始,倒也無法如此篤定”

“裴四郎不僅文采出眾,又是芝蘭玉樹的俊秀郎君,又出身河東裴氏這樣的高門大戶,更何況他先前在豐樂樓不過是小試牛刀,便讓一眾人心服口服,我實在是想不出何人能比裴四郎更能摘得頭名,又有誰能比這裴四郎更配得上這頭名。”

這麼一說,周圍紛紛議論起來,隻是討論的名字都是裴四郎。

一旁的聽荷咋舌道:“看來這位裴四郎,定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春闈還未開始呢,各個都覺得他該頭名。”

清豐朝自家郎君瞧了一眼,在他看來什麼裴家四郎,都比不上自家郎君。

原本還想著入茶樓內歇息的謝靈瑜,當場臉色微沉,像是在有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最終她抿直唇線:“這家茶樓聒噪的很,我們還是換一家吧。”

她這麼說,蕭晏行自然沒有意見。

蕭晏行雖不愛言辭,但揣度人心從來都是他最擅長的,從謝靈瑜方才頓住腳步,到她聽到裴靖安這幾個字開始變了臉色,都一一落在了他的眼底。

即便她並未多說,但是他瞧得出來,似是這個名字勾起了她的情緒。

幾人重新出了茶樓,隻是今日風大的厲害,謝靈瑜剛一出門,迎頭一陣大風,她頭上戴著的帷帽,竟忽然被刮的飛起。

聽荷著急的正要去抓,就見那個帷幔順著風,居然一下刮飛到了對麵過來的男子懷裡。

對麵也是一行而來,隻是此人乃是為首之人,站在最前方。

好巧不巧,這帷帽就飛到了他懷中,他抬手一接,瞬時將帷帽接住。

謝靈瑜望著對方一步步靠近,心頭大震。

直到對方到了她跟前,那張總是讓人覺得滿麵春風的俊秀麵容,此刻再次揚起溫和笑容:“小娘子,你的帷帽。”

裴靖安將他手裡的帷帽遞了過來。

謝靈瑜卻沒有伸手接過,反而望著他這張臉。

其實這並非她活過來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麵,上次在街頭的匆匆一瞥,便已見過。

此刻她未戴著帷帽,露出一張絕麗脫俗的臉,處處精致柔婉,即便是再挑剔的目光都挑不出一絲絲瑕疵,哪怕她隻是安靜站在這裡,大風吹起她衣衫,長長帔帛在她臂彎間飛舞,宛如從九玄天而下的神女,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這樣的絕色,見過一次自是難忘。

裴靖安一眼便認出,這是那日街頭驚豔一瞥的少女。

他實在沒想到,今日又在這裡能偶遇對方。

哪怕他並非什麼狂放孟浪的輕浮子,卻也被這風吹的心頭搖曳,竟

有種他們或許有些許天生的緣分。

“在下裴靖安,小娘子這是你的帷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裴靖安再次開口,這次他竟還自我介紹了一番。

隻不過聽到這個名字,連一旁始終冷眼看著他的蕭晏行,眼底都閃過一絲驚訝。

似在疑惑,原來這人就是裴靖安。

謝靈瑜望著這張臉,心底有種說不出的譏諷。

世人皆道河東裴氏何等高門大戶,清貴之家,這樣的世家養育出來的二郎也理當是出塵高潔之輩,因此誰人不誇一聲她有一個好夫婿呢。

可也就是這樣一個人,讓她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聽荷,”謝靈瑜如清脆冷玉石般的聲線。

聽荷趕緊上前,接過裴靖安手裡的帷帽,待謝過一聲後,她將帷帽遞到謝靈瑜麵前:“女郎,奴婢將帷帽拿回來了,奴婢給您戴上吧。”

“不用了,”謝靈瑜垂眸望著她手裡的帷帽,輕聲說:“扔了吧。”

這一句扔了吧,叫對麵站在裴靖安身後的人有些躁動,顯然是沒想到這長安城內,居然能有當眾打臉裴靖安的人。

倒也不能怪人家多想,而是謝靈瑜口中的嫌惡,以及臉上流露出的冷漠,太過明顯。

果然裴靖安身後一個小娘子走了出來:“你這人是何意,我四兄好心好意撿了你的帷帽,你為何要這般說扔掉,真是好不識好歹。”

謝靈瑜自然認識她,裴靖安的親妹妹裴雲音。

對方向來嬌慣,便是謝靈瑜也曾吃過她的脾氣,隻不過那時她為了一家和睦,從來都是寬和包容了她。

這一聲質問,倒讓謝靈瑜抬眸看向了她。

數息後,她冷笑了聲回道:“因為它臟了。”

隻是被裴靖安的手拿過的東西,她都不會想要。

因為她嫌棄它臟了。

“你這人,你這人,”裴雲音早已習慣了所有小娘子看向她四兄含羞帶怯的目光,也一直享受著那些小娘子因為想要接近她四兄,對她吹捧討好的行徑。

如今突然被這麼一掛落,她居然連吵架都不會。

倒是謝靈瑜在說完這句話後,便打算直接離開。

她何等身份,豈會跟對方在街頭罵街。

她毫不猶豫離開後,裴靖安也並未阻止,隻是默然看著她嫋嫋纖細的身姿漸漸遠去。

這一路回府,馬車內安靜的有些過分。

蕭晏行向來話少,謝靈瑜更是沒什麼心思說話。

待到了府裡,兩人下車後,謝靈瑜打算回院中,可是她還剛抬腳,就聽到身側的男人忽而開口:“殿下很厭惡方才那個人?”

謝靈瑜轉頭看向他,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問。

還以為他這樣謹慎自持的性子,絕不會多問的呢。

“算是吧,”謝靈瑜淡淡說道。

蕭晏行看著她:“為何?”

為何?

謝靈瑜一下露出一絲苦笑,這個故事太漫長也太過荒唐,即便說給眼前的人聽,他大概也不敢相信吧。

半晌,謝靈瑜輕聲道:“大概是瞧不慣他沽名釣譽的樣子吧,明明都在豐樂樓下了場想要揚名,卻又裝作一副雲淡風輕,視名利如浮雲的模樣,真夠虛偽的。”

“這樣的人,也配揚名長安。”

謝靈瑜不禁冷笑。

隨後她抬頭看向蕭晏行:“我覺得郎君這樣的,日後才會名揚長安。”

“我若勝了他,殿下會開心嗎?”

突然蕭晏行輕聲問道。

謝靈瑜愣了片刻,這才明白他所謂的勝了,大概是在春闈之中贏過裴靖安。

她毫不猶豫道:“那我便祝郎君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