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第二十七章

三月整個長安頭一等受矚目的大事,便是今科春闈,苦讀多年的舉子們都盼著能夠一朝金榜題名,天下聞名,從此入廟堂,走上光耀門楣的康莊大道。

一大清早,數不清的馬車和人往貢院湧去。

還未到貢院那條街,前頭馬車便已堵的有些擠不動,清豐坐在馬車上,焦急的看著前麵。

“怎麼不走了?”他掀開車簾,問了一聲車夫。

車夫也十分無奈:“今日乃是春闈第一日,來應考的人實在是太多,馬車都將大街堵住了,不是我不想走,是前麵都不動啊。”

“虧得咱們還提前這般久出來,”清豐有些焦急:“若是遲到,聽說連貢院考場都不會讓進。”

就在清豐念念叨叨的時候,一直安靜的蕭晏行:“車夫,停下。”

車夫趕緊勒住韁繩,讓原本龜速前行的馬車,停了下來,隨後蕭晏行拎起手邊的考籃,掀開車簾,直接下了馬車。

清豐趕緊跟上:“郎君,咱們這是要走過去嗎?”

“此處離貢院已是不遠了,走過去也不過兩刻鐘,”蕭晏行一向是準備充足的性子,長安輿圖他不僅看過,更是爛熟於心。

因此從這裡到貢院的腳程,他心底一清二楚。

清豐趕緊伸手拎過他手裡的考籃:“我待會又不用考試,這個考籃讓我來拎吧,郎君還是留著力氣專心考試。”

此等小事,蕭晏行自然不會和他爭執。

兩人沿著大街而走,果然一路上全都是馬車牛車還有驢車,應試舉子來自全國各地,自然家境各有不同,富貴的舉子便坐馬車,家境一般的則乘牛車驢車,若是再沒錢的,便靠兩條腿走。

蕭晏行一身布衣,又是步行,在旁人看來便是那等家境貧寒的窮困舉子。

好在他並未在意旁人目光,一路朝著貢院趕去。

到了貢院門口,陸陸續續而來的舉子,早已經聚集了,整條街上早已經車水馬龍,連不遠處的街麵上的鋪子都趁著辰光微亮,便打開了店門做生意。

春闈考試乃是從卯正開始,所有考生都需要在這個時辰之前趕到考場。

在經曆簡單的搜身之後,考生可帶著筆墨硯台、清水和食物入場。

到了貢院門口,蕭晏行便接過清豐手裡的考籃:“待會我入了場,你便折返回去找車夫,先行回府就好,不必在貢院外麵等我。”

“那怎麼能行,”清豐趕緊說道。

蕭晏行神色淡然:“考試乃是酉時結束,你申時再從府裡過來,也是一樣的。”

清豐:“郎君考試這般辛苦,我不過是在外麵等上半日而已,郎君就彆擔心我了,趕緊入考場吧。”

見他如此,蕭晏行自然也沒有多言。

就在他打算入貢院,突然後麵生出幾分騷擾,旁邊的聲音也陡然大了起來。

“那是裴四郎嗎?”

“應該是吧,好

大陣仗,不愧是河東裴氏。”

“聽聞今科他可是名列前茅,隻怕狀元之位非他莫屬了。”

“我說兄台,咱們也是應試舉子,你怎麼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如今考試還未開始,狀元之位人人都可爭。”

左右議論之聲不斷,蕭晏行微微回首,看見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裴靖安。

他左右看著好幾人,顯然都是裴家前來送考之人。

還有一個頭戴帷帽的少女,顯然便是那日茶樓外麵,遇見的與謝靈瑜爭執的少女。

蕭晏行眼尾輕揚,原本淡然的表情,眨眼間勾出駭人的冷漠。

裴靖安還在與身旁的人說話,隻是他似有感覺般,抬眸望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隻是裴靖安遠遠瞧過來,溫和如水的神色似有了片刻凝滯,反而蕭晏行勾著唇,有一股抹不去的戾氣乍然升起。

隨後蕭晏行嘴角微鬆,率先轉身,朝著貢院大門走去。

前方正有舉子陸續在排隊,到了此處,不管身份如何,皆是一視同仁。

排隊、驗身,拿取考試號牌。

沒一會兒,蕭晏行感覺身側有人靠近,餘光撇過去,竟是裴靖安在不知不覺中追了上來,對方就排在他隔壁那個隊伍。

“在下裴靖安,還未問過兄台貴姓,”突然裴靖安主動開口。

他們身後幾人朝他們兩人看去,畢竟裴靖安一身華服,又是長安出了名的大才子,如今居然主動跟一個布衣舉子打招呼。

不過待這些舉子瞧清楚這位布衣舉子的長相,紛紛心底倒吸一口氣。

按理說男子不像女子那般在乎容顏,即便男子聚在一起,也是以詩詞才學分個高下。

但萬事不怕中庸,最怕的便是太過特彆。

就好比眼前這位布衣郎君,一身淺灰色布衣襯得他身形挺拔瘦削,站在人群中頗有種鶴立雞群的修長,更彆說身上透著這股孤傲清冷的氣度,眉眼如同籠著早春未散儘的寒氣,尤其是那雙烏黑瞳仁深邃又格外冷清,似藏起無邊的陰影,隱隱約約讓人無法看透。

這樣長得俊美又無可挑剔的郎君,之前竟是從未見過。

畢竟好些舉子從去年歲末,便到了長安備考。

有些才華出眾的舉子,一入長安沒多久,便早早揚名。

像這般長相如此無可挑剔的舉子,那更不可能默默無聞啊。

畢竟殿試乃是麵見聖人,都說曆來都有點最英俊的郎君為探花的傳統,所以長相也並非完全無可取之處。

更彆說還有榜下捉婿的傳統,一旦成了進士,那麼便是前途一片光明。

蕭晏行朝他看去,一雙黑瞳深邃如淵海,冷淡的表情壓根看不出任何情緒,直到他微偏頭,語氣清淡:“待放榜之時,你便能知曉了。”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瞠目。

大概也是無人敢相信,此人居然能如此跟裴靖安這麼說話。

可此時正好輪到蕭

晏行搜身,他不再看向裴靖安,沒有猶豫徑直向前。

裴靖安站在身後,望著前方的男子,眼前不由想起那個少女。

前幾日雲音在外參加宴會回來,偷偷摸摸來尋他,剛一張嘴便哭了出來,待他著急詢問,才知她在宴會上,遇到了永寧王殿下。

“是那位殿下?”裴靖安心底有些詫異,但一想到雲音今日參加的宴會乃是韓府,是永寧王母親的娘家,遇到這位倒也不奇怪。

裴靖安見她哭的厲害,還輕笑著安慰:“你不是說,你一直想見見那位殿下。”

畢竟是古往今來,從未出現過的女親王。

即便是他,都有那麼一絲好奇。

裴雲音輕吸著鼻尖:“可是我也將那位殿下得罪了,阿兄你知道她是誰嗎?”

“誰呀?”裴靖安被她這樣的話,說得雲裡霧裡,卻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裴雲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淚珠,這才小聲說:“你還記得那個在茶樓外麵,帷帽被吹落你懷裡的女郎嗎?”

裴靖安心頭震動,聲音都有一絲顫意:“你是說那位女郎,是永寧王殿下?”

看著裴雲音默默點了兩下頭,他心中再無僥幸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