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親王的笄禮,這也是大周朝的頭一著。
未有先例,自然便沒有可供參考,好在聖人和太後皆重視,早早命禮部和宗正寺開始準備起來了。
甚至連笄禮也早早被定下,安排在了太極殿。
太極殿本就是皇帝登基,以及冊封皇後、太子以及諸親王和公主典禮的所在地,謝靈瑜的及笄之禮放在此地舉辦,也是透露著聖人對她的寵愛。
“不僅是太後,便是聖人也覺得永寧王受了委屈,一個及笄之禮便能放在太極殿舉辦,當真是金貴的很呐,”燕賢妃酸溜溜說道。
身側婢女小聲說道:“所以娘娘是想趁機拉攏永寧王嗎?”
“拉攏,”燕賢妃唇邊輕輕轉過這兩個字,忽然她輕笑了聲:“我家六郎如今也二十,正是到了娶妻的時候。”
婢女不解,為何娘娘突然提起自己的親弟弟燕六郎,但聽著她說到六郎要娶親,婢女忽地低聲說:“娘娘,是想讓六郎娶這位殿下?”
燕賢妃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的蔻丹,輕笑了聲:“一個女子為親王,你想想若是娶了她,未來這爵位是落到何人手裡?”
娶她可比娶公主,都要來的尊榮。
畢竟公主之位是不可能傳給子嗣的,頂多就是公主受寵,能夠隱蔽自己的子女。
謝靈瑜的爵位是要傳承給子嗣,這也就意味著誰娶了她,誰的子嗣便是未來的親王殿下。
她的親弟弟若是能娶了謝靈瑜,未來大周朝便會出現一個姓燕的異姓王。
如此一想,燕賢妃對謝靈瑜的那顆心,簡直瞬間滾燙了起來。
恨不能即刻便向聖人進言,撮合她家六郎與這位永寧王殿下。
*
至於謝
靈瑜自是不知道燕賢妃打的主意,她陪著太後說了許久的話後,太後又賞賜了她一些珠寶首飾,樣樣瞧著都是十分精貴。
謝靈瑜:“我每次一入宮,祖母便賞賜我這些東西。”
“你這樣漂亮的年輕小娘子,正是花一般的時候,也正該打扮,”太後和藹的看著麵前的謝靈瑜。
謝靈瑜知道自己是推拒不了,隻能收下太後的賞賜。
她在宮中陪著太後用膳,一直到黃昏時刻,才堪堪離開。
因著每次入宮,謝靈瑜都會給聖人請安,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待到了兩儀殿後,謝靈瑜前往殿內,給聖人請安。
剛到殿門口,正巧碰上了何安。
“殿下,”何安瞧著這位小殿下迎頭過來,趕緊躬身行禮。
謝靈瑜看著對方,神色如常,柔聲道:“何公公,我向給皇伯爺請安,煩請通傳一聲。”
“殿下稍待片刻,奴婢這就給你通傳,”何安的聲調彆提多恭敬呢。
如今他對這位小殿下,當真是心情複雜的很呐,說起來上回她非要保那個狀元郎,可是偏偏又給了他一個台階。
她在雨中昏倒值錢,竟主動給了他借口,讓他能夠回稟聖人。
要不然就照著聖人對她的寵愛,那日裡就連是他,也彆想討著好。
畢竟他何安便是再是聖人身邊的貼身內侍,也比不上人家金尊玉貴的小殿下。
因此謝靈瑜不僅救了人,竟還讓何安承了她一份情。
如今何安瞧著她,自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怠慢。
很快,謝靈瑜入內給聖人請安,因為她並無什麼重要的事情,待說了幾l句話後,她也不敢太過打攪聖人,便起身告辭。
因著謝靈瑜的馬車早已在奉化門外等著,步攆沿著宮道,朝著奉化門而去。
這一路上,步攆所到之處,有宮人路過時,皆是停下行禮。
直到到了一處拐角,步攆還未至,便聽到幾l句不大不小的訓斥聲。
“這些典籍甚為重要,不過是叫你們搬運而已,竟也能打翻,回頭你們自去領罰吧,”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宮人抬著步攆已到了跟前,剛轉過彎,就聽到一個清潤聲音響起。
“大人,此事若是責罰,我受領便可。”
那樣熟悉而又清冷的聲線,連那股子疏離淡漠的味道,都不曾改變一絲。
接近兩個月未曾聽到的聲音,此刻乍然在耳畔響起,謝靈瑜竟下意識地抬頭朝前方看了過去。
隻見宮道上散落著不少書籍經書,而一旁還倒著一口箱子。
顯然是搬運時不甚弄壞了箱子,裡麵的書散落了下來。
宮道上站著的男人,迎著夕陽而立,身上深青色官袍在落日霞光照映下,也被染上了幾l分昏紅,這一抹紅色甚至落在了他的眼尾,本是清冷淡漠的一雙眼眸,似瀲灩著淡淡桃花般色澤,眉間眼底依舊是那樣引人。
“
永寧王殿下尊駕在此,兩位大人請避讓。”
領頭的內侍瞧著此處的幾l人,當即說道。
站在前方的兩人乃是身穿官袍,其餘之人則是宮裡的內侍,因此說兩位大人,倒也沒喊錯。
那個麵生的官員,一聽這話,當即在宮道上跪了下來。
這人品階不高,遇到謝靈瑜下跪行禮,亦是常禮。
而後,那道玉立著的身影也在這聲音中,安靜跪了下去,隻是他跪得筆直,在步攆還未到跟前的時候,他甚至緩緩抬起頭,朝著步攆上的少女看了過來。
謝靈瑜坐在步攆上,似絲毫未感覺到這道灼熱的視線,她安靜目視著前方。
連一絲餘光,都未曾給道旁跪著的人。
就這樣,很快步攆與道旁的男子擦肩而過,步攆上坐著的少女背影那樣纖細,隻一眼而已,他便覺得她似比之前要消瘦了幾l分。
霞光落在了她的發鬢之上,烏黑發絲被染上一層絨絨紅光,微風吹佛著她鬢邊的流蘇,垂落著的流蘇發出清脆珠玉之聲。
可是她始終看著前方,未曾回頭。
“你不要命了,”待步攆走遠了之後,身側同樣穿著深青色官袍的男人忍不住怒道。
蕭晏行轉頭望著對方,眉眼之中的繾綣似還未徹底散去,竟不似平常那樣冷淡。
“方才過去的那可是永寧王殿下,你一個正九品的校書郎,遇到這位殿下理應行跪拜叩首禮,你方才那般抬頭直視殿下,已是大不敬。”
身側吳大人氣急敗壞說道。
蕭晏行聽著這些話,腦海中卻不由想起在曾經,她趴在他床榻邊等他醒來,她坐在他的前麵與他一同用膳。
他腰間依舊還懸掛著這枚香囊,是她親手送的。
甚至他還曾拉過她的衣袖,帶著她離開。
若說大不敬,他早已經該千刀萬剮。
這些所有的親密,是她放縱允許的。
蕭晏行望著前方這條長而幽深的宮道,遠遠的仿佛看不到儘頭,那架抬著她的步攆也早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如今,她將這一切都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