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2 / 2)

這裡雖是偏殿,但也有伺候的宮女內侍。

很快,便有人聽到這處動靜,匆匆往這邊趕。

燕昇見她這麼大喊,哪怕再蠢笨,也知道事情要敗露了,他本想伸手捂住謝靈瑜的嘴,但轉念又覺得應該先逃跑。

可是他慌裡慌張往門外竄去,在殿門被他拉開的瞬間,他看到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身影格外眼熟,似乎就是方才打昏他的那個人影。

燕昇還來不及細想,對方抬起一腳,直接踹到他的胸口上,於是燕昇整個人如同一枚風箏般,竟被直直踹飛出去了好遠。

直到倒在地上,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半晌都沒站起來。

待蕭晏行趕到謝靈瑜身邊,在看見她臉上的掌印的時候,眼底的戾氣瞬間洶湧而至,眼眶更是被逼的通紅。

如果說先前他隻是戾氣迸發,此刻他已經壓不住心頭澎湃著殺意。

他從未如此,想要殺

一個人。

但還未等他行動,殿門口已有宮女內侍趕到,眾人看著眼前一幕,原本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看著躺在地上□□的燕家六郎,再看著臉上有明顯掌印的謝靈瑜,這些人心頭大駭。

偏殿的騷亂,還是迅速傳到了蓬萊殿。

當聖人和太後攜手而來時,謝靈瑜坐在殿內,微垂著頭。

“阿瑜,”太後一踏入殿內,看見她坐著,忍不住喊了聲。

方才內侍來通稟,說永寧王殿下在偏殿出事了,因為聖人與太後坐的極近,自然也聽到了,聖人本來自己來處理,但是太後卻跟著一塊來了。

因為是謝靈瑜出事,自然也有讓此事,傳給了韓太妃。

而燕賢妃也跟了過來,她是心中有鬼,見聖人和太後離開,一下也慌了,在聖人未傳召她的時候,居然自己跟了過來。

謝靈瑜抬起頭,望著太後:“皇祖母。”

原本她垂著臉頰的時候,太後並未瞧清楚,如今她一抬頭,聖人和太後皆是瞧見她臉上明顯的掌印。

“何人,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掌摑你,”太後隻瞧了一眼,險些昏過去。

眼看著太後這般激動,聖人都生怕她氣壞了,趕緊伸手將她扶著往上首坐下。

“皇祖母,”謝靈瑜跪在太後腿邊,眼淚簌簌落下。

她本就生得美,如今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讓人心生垂憐。

此刻燕昇跪在一旁,雙腿發抖,連開口說話都不會了,似乎完全被嚇傻了。

哪怕不要旁人說,他都知道自己這下犯下的乃是死罪。

掌摑當朝親王,哪怕這位是個女親王。

聖人看著這滿屋子的宮女內侍,怒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永寧王隻是在歇息,怎麼還出這樣的事情。”

“阿瑜,你沒事吧,”韓太妃這會兒瞧著她如此,也升起了慈母之心。

她也不用謝靈瑜提醒了,跪在聖人的麵前:“陛下,阿瑜入宮是為了給太後賀壽,何至於遭這樣的折磨,你可要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

韓太妃不提還好,提到這個,聖人臉麵更是掛不住了。

人家為什麼會變成孤兒寡母,還不是自己丈夫和阿耶為了救駕,替他赴死了。

聖人環視一圈,卻瞧見兩個郎君在此處,他看了一眼燕昇和蕭晏行,忍不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陛下,微臣有事啟奏,但還望陛下屏退左右。”

蕭晏行低聲說道。

聖人聞言,便知這其中內情,隻怕不為外人道。

於是他將宮女內侍都屏退,隻留下他們幾個當事人,以及太後和韓太妃以及始終一言不發的燕賢妃。

“陛下,微臣在殿中飲酒過多,便出來透氣,不想路遇此處時,聽到有人尖叫便前來查看,開門之後,發現此人意欲對永寧王殿下不軌,被殿下識破之後,更是意圖逃跑。”

聽到意欲不軌二字,太後和韓太妃都看向謝

靈瑜。

韓太妃更是一副要昏倒的模樣,她再看著謝靈瑜的領口,見衣領尚還完整,忍不住道:“阿瑜,你沒事吧?”

“母妃放心,此人剛入內殿,便被我察覺,我用頭上所簪的金釵刺傷了他。”

謝靈瑜輕輕撫著自己的臉頰;“這巴掌也是因為我刺傷了他,他惱羞成怒打向了我。”

“簡直是膽大包天,死不足惜,”聖人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燕賢妃聞言,終於撲通跪下:“陛下,還望陛下明察,六郎絕無此意,他許是喝多了酒,不甚走錯了地方。”

這會兒才如夢初醒的燕昇,也不住磕頭求饒:“陛下饒命,我絕無冒犯殿下的意思,我方才吃酒醉的厲害,是不甚走錯。”

“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了你?”謝靈瑜冷眼看著他。

她眼神冷而銳利,直看得燕昇不敢抬頭。

聖人心中已有了定奪,也懶得再瞧這個糟心的東西,立即召了外麵的禁軍入內,將燕昇直接押入大牢,等著審問。

燕賢妃忙不迭磕頭求著聖人饒命,可是她不哭還好,這麼一出聲,聖人視線落在她身上:“他今日所行之事,你當真一點不知道?”

這一問,讓燕賢妃啞口無言。

聖人揮揮手:“將賢妃押回寢宮,非召不得出。”

這是打算先囚禁,再細細審問了。

兩人很快就被拖走了,絲毫不費什麼力氣。

可是謝靈瑜心頭卻一絲快意都沒有,因為她真正的戰役是在此刻。

“阿瑜,讓你受委屈了,”太後瞧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少女,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

謝靈瑜此刻卻跪著朝向了聖人方向:“求聖人褫奪我永寧王封號。”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就連韓太妃都震驚地瞪大雙眸,似是不敢相信她所說的話。

聖人皺起眉宇:“阿瑜何出此言?”

“聖人,此番燕昇對我行如此不軌之舉,無非就是因為我乃永寧王,他意圖以此逼迫我嫁給他,可見我在此人心中,不過是手捧明珠的無能之人,他想要設計我便能設計我。”

這話她說的,實在叫聖人都無法反駁。

燕昇與謝靈瑜從未相識,即便今日宴會上真的對她一見鐘情,但也不至於敢如此行事,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驅使著他這麼乾。

謝靈瑜的親王爵位,便是這個最大的誘惑。

一旦娶了他,不管是誰的子嗣,都能繼承這個王位,成為異姓王。

這個誘惑太大了,其實不少勳貴世家在謝靈瑜回長安後都在蠢蠢欲動,隻不過無人敢隨意出手,如今倒是有一個燕家先坐不住了。

“是他起了歹毒心腸,如何能怪得了你呢,”太後倒是先安撫她:“這樣的話,你可萬萬不能再說。”

太後心疼她厲害,並未訓斥,也是溫和勸慰。

聖人頷首:“燕氏行事不端,你放心,皇伯爺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一句燕氏,儼然是將整個燕家都算了進去。

“皇伯爺,隻有千年做賊,豈有千年防賊的道理,我一想到往後便要時時刻刻警惕這樣的人,便心中生寒,”謝靈瑜眼底含淚,似悲憤道:“如若日後都要如此防備,我倒不如今日以死明誌,決計不讓這樣的小人得逞。”

說著,她竟直直站起朝著一旁的立柱,狠狠撞了過去。

眾人也未曾想到,還在說話間,謝靈瑜居然說撞就撞,竟連一絲緩和都沒有。

而一直安靜立於一旁,還未曾離開的蕭晏行,突然向前撲過去,一把將人拽住,兩人齊齊滾落在地上,可是蕭晏行的手掌始終護著謝靈瑜的額頭,未曾鬆開。

“阿瑜,”這下太後和韓太妃都坐不住了,撲了過來。

特彆是韓太妃雖然平日裡跟她關係冷淡,但是關鍵時刻,瞧著謝靈瑜竟是要撞柱以明誌,嚇得魂飛魄散之餘,眼淚更是如雨下:“王爺早早便走了,怎麼連你也要舍了阿娘而去,你若是出了事,倒不如阿娘陪你一起。”

“阿瑜,何至於如此,”太後也握著她的手。

這下連聖人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方才謝靈瑜撲向立柱那樣決然的表情,竟讓他一下想起了當年七郎也是那般,在刺客出現時,決然擋在了他的身前。

“你是朕親封的永寧王,金口玉言,豈能朝令夕改,”聖人輕歎了聲,低聲寬慰道:“朕知你所憂之事,你放心,對於你的婚事皇伯爺自有決斷,絕對不會讓無恥小人得逞。”

這話並非是謝靈瑜所想要的結果。

“皇伯爺,阿瑜之所以不敢忝居親王之位,是因為不管是幾位阿兄還是王叔,都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偏偏隻有我自承王爵以來卻從未為皇伯爺排憂解難。”

謝靈瑜眼瞳微微一縮,賭上心頭所有的勇氣,衝著聖人重重磕頭。

“臣願終身不嫁,以入朝堂,披肝瀝膽甘報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