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信王謝陵沉默了許久,這才說道:“即便父皇不將裴四郎指給永寧王,他也一定不會將裴四郎指給昭陽。”

“為何?”信王妃不解。

同樣在屋中躺著的昭陽公主,也是不解,可是屋外的阿兄並未再開口解釋。

即便她很想起身去問個清楚,可是她還是忍住了。

自小在皇宮中的經曆,讓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越是想要的東西,越不能表現出現,要不然旁人就會盯上,會想要搶走你喜歡的。

即便是對自己的親阿兄,昭陽公主也會把最深的秘密藏在心底。

若是阿兄不替她去爭取的話,她便自己主動去爭取。

她才是大周的公主,憑什麼她不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合該得到所有她想要擁有的。

“公主,”一旁的裴雲音見昭陽公主似陷入了沉思般,竟許久沒有說話,忍不住低聲喊了句。

昭陽公主回神,笑了下:“沒事,阿音,你嘗嘗這道菜。”

隨後她親親熱熱給

裴雲音夾了一道菜,裴雲音自是萬分感激,兩人倒當真是一副閨中密友的好姿態。

謝靈瑜坐在一旁,對她們之間的舉動,全然當做是沒瞧見。

若是前世的話,她還隻當昭陽公主確實是喜歡裴雲音這個人,如今看來昭陽公主很久之前,就已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她隻怕早就中意裴靖安這個人。

不過她可真夠隱忍的,居然能一直忍到新皇登基,她徹底翻盤成功。

畢竟最後,昭陽公主不僅得到了裴靖安這個人,還徹底將自己這個眼中釘鏟除,對她而言,或許後來的裴靖安早已經不是年少時喜歡的如意郎君。

那不過是年少時,未能得到的一個物件,在大權在握之後,她想要拿走就拿走了。

謝靈瑜輕輕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淺飲了一口。

今日宴席上的酒都是給命婦喝的,因而都不是什麼烈酒,多是一些味道清冽的果酒,隻是伴隨著果香味入口,她卻品出了百般滋味。

在入了朝堂後,她看得自然會比昭陽公主長遠。

這一世,即便她拒絕了聖人的指婚,不再讓裴靖安當她的王夫,聖人也絕對不會將裴靖安指婚給昭陽公主當駙馬。

要是怪的話,就隻怪昭陽公主有六皇子這麼個兄長。

雖然六皇子如今還未露出爭儲之心,可是他畢竟是聖人成年且健康的兒子,五皇子因為腿腳問題,早早退出儲位之爭。

二皇子齊王、四皇子安王皆是有機會的人,那麼六皇子信王即便如此看似雲淡風輕,又未嘗不是在積蓄力量呢。

裴靖安的祖父乃是左仆射,居宰輔之位,更是從不站隊的純臣。

裴相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孫子去娶六皇子的親妹妹呢。

若是兩方聯姻,裴家便會自動站隊六皇子。

這也是為何前世,裴家願意讓裴靖安娶謝靈瑜的原因,她雖是親王,卻從不涉及朝臣,身份尊貴,又不會帶來麻煩。

這樣的人,如何不是一個完美的聯姻對象呢。

說到底,她和裴靖安從一開始,便不是一對愛侶。

隻是她錯被那些曾經自認為琴瑟和鳴的歲月,迷惑了自己的心。

*

謝靈瑜從宮裡回到府中時,整個人有些疲倦,因而換了外衫,便去歇息了,還特地叮囑道:“不許叫我,我今個可累得夠嗆。”

“不叫不叫,殿下願意睡到什麼時候,便睡到什麼時候。”

春熙笑著應道。

她今日忙著及笄,確實累得夠嗆,這一覺睡的甜香甜香,待眼皮再次睜開的時候,便透過窗子未關嚴實的縫隙,瞧見了外麵的天都黑了。

謝靈瑜這一覺睡的略有些神清氣爽,喚了聲:“來人呐。”

“殿下醒了,”春熙從外麵走了進來,她身後的婢女,趕緊將內室的燈點亮了。

謝靈瑜邊起身邊說道:“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酉時過半了,殿下醒的

時間正好夠叫晚膳呢,”春熙邊說邊伺候她穿衣裳,隻不過穿到一半時,倒是突然想了起來;“不過方才蕭郎君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謝靈瑜驚訝:“他為何送信?”

春熙搖頭:“奴婢也不知,應該是清豐送來的,門房上認識他,便直接送到了院內,是奴婢接手的,全程沒有旁人碰過。”

“快拿來給我瞧瞧,”謝靈瑜說道。

於是春熙讓旁邊的奴婢接著伺候穿衣,自己轉身去拿信封,因為是蕭晏行送來的信,春熙生怕被人瞧見,還特地鎖上了。

畢竟這位郎君與殿下關係實在是有些親密,連她們這些身邊的婢女,都猜不透這兩位的關係。

因而對於他的信,春熙也格外上心。

謝靈瑜撕開信封之後,將裡麵信紙拿了出來,薄薄一張。

“酉時門外,靜候佳人。”

她盯著這幾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才著急忙慌吩咐:“春熙,快給我換一身能出門的衣裳。”

“還有頭發,也得重梳。”

春熙見她這般著急,也趕緊叫了的彆的婢女趕緊過來幫忙,所以有人幫謝靈瑜梳頭,有人替她重新上妝,即便是這般快速,也還是兩刻鐘才妥當。

待謝靈瑜推開王府的後門,也就是那道與蕭晏行所住小院相鄰的那道門時,她本以為遲了這般久,他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可是當眼簾之中,映入那道挺拔清冷的身影時,她竟也沒有絲毫意外。

就如同她心底始終這般期待著。

“我來遲了,”謝靈瑜望著眼前的人,他修長如青竹般的身姿也因為她的出現,緩緩朝他的方向轉了過來。

可是在聽到這句話時,他唇邊勾起淺淺笑意,清冷的聲線也莫名柔軟了幾分:“無妨。”

謝靈瑜心底有些內疚,畢竟算算時間,他已經在此處等了足足一個時辰。

“下回我若是未能及時出現,你不妨先回去,”謝靈瑜還是說道。

“沒關係,我想殿下看見我的信,便第一時間趕來了吧,”蕭晏行漆黑的眼瞳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聲音如同被門外懸掛的那站暖色燈籠染了層熱意:“與我而言,這便足夠了。”

不管他等多久也沒關係,隻要她看見自己的信,第一時間趕來便好。

*

謝靈瑜上了馬車,這才發現自己竟沒問,兩人這是要去何方。

不過趕車的是清豐,身側陪著她的是蕭晏行,而她居然連一個婢女都沒帶。

這讓坐在車上的謝靈瑜,都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她居然這麼信任蕭晏行了。

對他不設防到這種地步了。

可是如今她人已經坐在這裡,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馬車一路疾行,居然來到了一個極熱鬨的坊市,直到馬車停下,謝靈瑜下車看著眼前的酒樓,這才詫異轉頭:“我們是來吃飯的?”

“女郎不喜歡?”蕭晏行輕聲

問。

謝靈瑜搖頭:“那倒也沒有。”

待兩人一道上了三樓,進了雅間,謝靈瑜這才發現這個雅間倒是有些意思,因為雅間外麵竟有個露台,站在這裡能俯瞰整個坊市。

而這間酒樓旁邊便是長安著名的護城河所延伸至城內的支流,不遠處還架著木橋,人流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此時雖已夜幕降臨,但尚且到宵禁,依舊熱鬨非凡。

蕭晏行點了幾道據說是這家酒樓的拿手好菜,便讓店小二退了出去。

好在上菜很快,謝靈瑜興致不錯,多吃了幾口。

王府的廚子雖然手藝出眾,但是家裡的飯菜吃多,偶爾也會想要換換口味,嘗嘗外麵的味道。

待用完膳之後,蕭晏行又道:“聽聞這裡有一種茶,是從西域而來,不如女郎和我一起嘗嘗。”

“好呀,”謝靈瑜點頭。

不過趁著店小二將吃過的飯食撤了下去,在等待上茶時,她起身走到外麵。

謝靈瑜站在雅間的露台之上,晚風忽起,她身上的帔帛也隨風飄揚,身姿纖細而玲瓏的少女,如此站著的時候,竟恍如從九天而落的飛仙。

特彆是橋上有人遠遠看著她,竟看得忘記了走路。

空氣裡晚風似乎都有些調皮了起來,輕柔的拂起她鬢邊的一縷發絲,蕭晏行站在她身側,看著她唇瓣輕揚,那道發絲在晚風中輕舞著,他竟生出了一絲妄念,想要伸手替她挽起那縷調皮的發絲。

可是他的手掌剛想要輕輕抬起,突然謝靈瑜望著遠處,驚訝道:“那是什麼?”

隨著她說的話,蕭晏行也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原本乾淨而平靜的黝黑水麵上,突然閃過無數密密麻麻的光點,待仔細看去,那竟是一盞又一盞,飄在河麵上的河燈。

隻是河燈的數量太多,竟生生將河道都照亮了。

周圍的百姓似乎也沒想到,今夜會撞到有人放河燈,而且這河燈還不是一盞兩盞,是無數次飄蕩在河道上,隨著河流緩緩向前漂浮著。

於是那些河燈從遠處開始漸漸飄到了謝靈瑜的眼前,酒樓對麵的河道上,也很快聚集了很多河燈。

“殿下,”身側許久未出聲的男人,突然開口喊她。

謝靈瑜轉頭,也不知為何,她心底噗通噗通開始劇烈狂跳。

那種不可抑製的劇烈顫動感覺,放佛是昭示著什麼。

蕭晏行驟然靠近了些許,甚至連他那股清冷淡香都已經縈繞在她耳畔,樓下河道上被點燃的無數河燈聚起的光束,似乎落在了他們兩人的側臉上。

“我還未祝賀殿下及笄呢。”蕭晏行字字句句,說得極其緩慢。

謝靈瑜心臟如同漏了一拍,她下意識問:“這河燈是你準備的?”

“都說河燈可祈福,如今我明燈,唯有一個心願。”

蕭晏行神色從未有過的執拗和認真,連呼吸之中都帶上了虔誠般:“隻願殿下青鸞起,入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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