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口,你便信了我。”
懷恩似乎也沒想到蕭晏行會替自己說話。
謝靈瑜雖然麵上竭力忍耐,不想露出絲毫不對勁,但是心底卻震驚不已。
她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蕭晏行這個人是多麼多疑之人。
即便是她也是花費了這麼久的時間,才讓他這般信重自己。
這個懷恩究竟有什麼了不得魅力,竟讓他隻見了一麵而已,就信了對方漏洞百出的鬼話。如今居然還邀請這個人,一同乘坐馬車。
“殿下,此地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先上馬車吧,”蕭晏行抬眸,與謝靈瑜四目相對。
望著他深邃而漆黑的瞳仁,謝靈瑜心頭竟無比信任。
就如同先前,她看著他拿著一把匕首,就在離自己脖頸近在咫尺的距離,卻也絲毫不懷疑,他會對她做出任何一絲傷害的行為。
“好吧,你們先上車來,”謝靈瑜頷首。
一旁的幾個護衛顯然都想勸阻,讓謝靈瑜不要允準這麼危險的人上了她的馬車。
可是蕭晏行卻已經帶著懷恩王子,上了謝靈瑜的馬車。
待馬車重新啟動時,懷恩說道:“我如今所住的居所,乃是在太平坊,是聖人賜予的宅子。我雖為質子,但是聖人待我一向寬厚。”
“我聽說王子如今也是在國子監讀書?”突然,蕭晏行開口問道。
懷恩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突然有一絲凝滯,他看向身側坐著的男人,有些驚訝:“沒想到蕭大人對我的事情,居然這麼了如指掌。”
“不過是上次國子監鬨出那樣大的事情,我奉命處理此事時,無意中在國子監監生的名單上,看見了王子的名字而已。”
蕭晏行聲線清潤而不急不緩,有種徐徐道來的冷月清風感。
隻是懷恩卻笑了:“不過也是聖人的恩典罷了。”
懷恩身為質子來到長安,不管是住所還是所去之地,都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
他如今所住的太平坊離鴻臚寺並不算遠,離皇宮亦是如此,而且他的行蹤從始至終都有人監控著,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都會有人一一向聖人回稟。
不過他來長安這麼久了,又始終沒有任何異動,這兩年的監視才略微鬆懈了些。
至於國子監確實也是聖人的恩典,無非是怕他在長安無事可做。
乾脆將他扔進了國子監,讓他學點聖賢道理。
原本應該是草原上飛馳著的雄鷹,如今卻被折斷了翅膀,隻能被困在長安這一片小小的天地之中,沒有幅員遼闊的草地,亦沒有望之讓人生出畏懼的雪山。
“上次國子監鬨事,你並未參加?”突然謝靈瑜問道。
她沒想到這個懷恩王子居然也是在國子監讀書,反倒是蕭晏行卻在翻讀監生名錄的時候,知道了這個消息。
懷恩笑道:“聖人待我如此寬厚,我豈能狼心狗肺,隨意參加這等事情。”
謝靈瑜:“那你為何又要躲在我的馬車
之下?”
她又急又快的追問了一句,似乎是不打算給懷恩思考的空間。
懷恩隻能無奈解釋說:“昨夜我本也是在紅袖樓裡買醉,又留宿在那裡。結果我一早起來的時候,聽說居然有人死了,而且還是個回鶻使者。”
“你也知道我們北紇和回鶻人乃是死對頭,若是被他們知曉我在這裡,又死了個回鶻使者,到時候豈不是會懷疑到我身上,說不準還會挑起兩方矛盾。”
“所以我思量許久,情急之下隻能先躲起來,正好殿下你的馬車來了,我便趁機躲在了馬車下麵。”
聽到他這麼說完,謝靈瑜再次陷入沉默。
“殿下,你不信我嗎?”懷恩臉上帶著無奈,可是謝靈瑜始終沒有說話。
於是懷恩隻能再次看向蕭晏行,無奈說道:“蕭大人,你應該是信我的吧。”
這倒不是他自信,畢竟從蕭晏行方才對他和善的舉動看來,他應該確實是信的。
果然,蕭晏行嘴角輕輕揚起,又是方才那種讓人不設防的清潤笑意。
“我不信,”隻聽蕭晏行冷淡的聲音在馬車裡響起。
瞬間,謝靈瑜和懷恩兩人齊齊朝他望去。
“你不信?”懷恩震驚地看著他,竟似不敢置信:“你不信為何會邀我上馬車?”
就在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影子竟開始出現搖晃,漸漸出現了重疊,眼皮更是以下沉得要睜不開。
“我不這般說的話,你又怎會輕易上車呢。”
蕭晏行的聲輕而飄忽,仿佛貼著懷恩的耳畔,卻又好似遙遠的如同在天際。
“況且我所用之藥,尋常人不過幾秒鐘便會倒下,你是第一個在一刻鐘內還能如此清醒的人,你讓我如此不懷疑你。”
蕭晏行冷眼望著懷恩,聲線再也不是方才那般和善溫潤。
下一秒,懷恩高大的身軀如同小山般,直挺挺的朝著對麵倒了過去。
他整個人一下摔倒在馬車裡,砰的一聲悶響,恍如一頭牛倒下。
謝靈瑜震驚望著這一幕,這才緩緩朝蕭晏行看去,半晌,她眨了眨眼:“我竟不知道,你這般會騙人。”
其實她知道蕭晏行挺會騙人,但沒想到他能變臉功夫竟如此了得。
任誰當場看了,都會震驚的吧。
蕭晏行從上車開始,便刻意坐在了謝靈瑜和懷恩之間,此刻懷恩倒下,他卻看也未看,反而轉頭看向謝靈瑜,聲音清雋:“方才我追上他之時,他表明身份,還說願意前往大理寺配合調查。”
“此人躲在殿下馬車之下,行跡實在詭異。我絕對不會在沒問清楚的情況,將他放走。”
蕭晏行的意思很明確,方才大理寺將整個紅袖樓都圍住了,卻還是讓懷恩有機會躲在了她車下,說明大理寺定有人跟懷恩有牽扯。
所以他才會那般假意信任懷恩的話,將對方引至馬車之上。
“對我而言,唯有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蕭晏行直勾勾看著她,聲音裡熱氣彌漫,每個字都帶著滾燙的意味。
在她麵前這般行事,他又豈會不知,這說不定會讓她心生懼怕和警惕,畢竟一個如此善變又這般善耍詭計之人,總會讓人覺得害怕。
可是他並非是不擔心,這會改變她對自己的看法。
而是對他而言,她的安危才緊要。
哪怕將他整個人剖開,他依舊還會這般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