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膽敢表露一丁點兒,就是對謝靈瑜的不恭敬。
他相信眼前這位看似光風霽月的裴四郎,會毫不猶豫向殿下告狀,以便鏟除自己這個潛在的情敵。
不過有一點,他和裴靖安倒是挺有默契的。
那就是他們兩個都把對方,當成了自己成為王夫的最大競爭對手。
兩人不管是家世還是相貌能力,都頗為旗鼓相當。
“裴大人不必說這話激我,我與殿下最起碼還有些接觸,殿下待裴大人如何,”崔休輕笑了聲,隨口說道。
裴靖安原本讓人如沐春風的一張臉,果然是當即沉了下來。
顯然這確實是他的痛楚。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這般遭殿下的厭惡,明明他什麼都未曾做過。
不過他也不甘示弱,淡然提醒道:“崔中郎將,常言道,鷸蚌之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彆到最後,為旁人做了嫁衣。”
隻是他自己說完,也沒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
畢竟他跟崔休麵臨著同樣一個問題。
那就是殿下身邊的那個男人。
崔休和裴靖安腦海中,不約而同浮起了那道清冷而高大身影,甚至是那樣一張好皮相,便是連他們兩個自己都自愧不如。
若說這位殿下當真有自己的偏愛,隻怕便是那個人。
一時間,裴靖安也沒了什麼跟崔休打嘴仗的心思,他潦草的抬起手行禮,淡聲說道:“我還要去麵見聖人,便不跟崔中郎將閒聊了,告辭。”
裴靖安說完之後,也是一抬腿便離開了。
崔休站在原地,再抬頭朝前麵望過去的時候,謝靈瑜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她確實很著急離開了。
當然裴靖安不知道殿下要去哪裡,崔休卻是清楚的。
隻怕這位殿下如今回的並不是永寧王府,而是極樂樓。
*
謝靈瑜趕回極樂樓的時候,門口還是被王府侍衛看管著。
據說極樂樓的掌櫃,昨晚在大火之中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謝靈瑜當時忙著讓人去找刺客,自然沒空搭理此事,這會兒她回到極樂樓,下馬正要往樓裡走,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高呼。
“殿下。”
謝靈瑜剛轉身,一旁的王府侍衛也已經衝了上去,顯然是要拿下如此放肆高呼殿下的人。
但是謝靈瑜看到對方時,立即急忙叫停護衛:“住手。”
清豐一臉委屈望著謝靈瑜,說道:“殿下,是我。”
“你過來吧,”謝靈瑜自然不會懷疑他什麼。
但是未曾見過清豐的王府侍衛
,則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隻等這人要是膽敢作亂的話,便一舉拿下。
“殿下,我家郎君呢,我見郎君一夜未歸,便去王府詢問,卻不想聽說殿下正在永興坊,我心想我家郎君總是跟隨在殿下身側,殿下應該知道他的下落吧。”
謝靈瑜倒是有幾分不敢看向清豐,隻得輕聲說:“清豐,你家郎君受傷了。”
“啊?”清豐詫異驚呼。
“你先彆擔憂,昨晚太醫已經替他醫治過了,應該沒什麼大礙。”謝靈瑜安慰道。
但是清豐還是十分擔憂,謝靈瑜也不多話,直接帶著他入內。
兩人到了房間,門口護衛十分儘職,一直未讓外人進入。
待謝靈瑜推門而入,還沒走到床邊,就看見原本安靜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有些驚喜的上前,半坐在他榻邊,輕笑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蕭晏行輕聲回道。
清豐這會兒一臉委屈的望著自家郎君,擔心的要命,可是自家郎君從他進來開始,眼神連一下都未曾落在他臉上。
滿心滿眼,都隻有這位小殿下。
“藥喝了嗎?”謝靈瑜又問道。
蕭晏行輕眨了眨眼睛:“還未曾。”
謝靈瑜趕緊吩咐一旁的清豐:“你出去跟侍衛說一聲,趕緊將太醫開的藥,再煎一副送過來。”
“是,殿下,”清豐也不是那等不懂事的,趕緊出門去了。
他這一離開,蕭晏行便想翻個身子,因為他一直趴躺在床上。
謝靈瑜見此情形,趕緊按住了他的手臂,輕聲說道:“你傷口在背後,不宜劇烈動作,容易扯動傷口。”
蕭晏行這才安靜躺著。
“殿下去哪兒了?”蕭晏行仰頭看著她。
謝靈瑜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眸,直被看得心都快要融化了,這是她頭一次見到蕭晏行這般虛弱的模樣,連整個人都變得格外柔軟。
似乎在她麵前,他可以放下一切戒備,變得乖順。
謝靈瑜解釋:“昨夜那般大的動靜,我今早入宮麵聖,將此事回稟給聖人。”
“殿下可有提及幕後主使?”蕭晏行問道。
謝靈瑜搖頭:“這個問題我們先前討論過,在沒拿到證據指向二皇子時,便不要提及幕後之人。所以我隻是將這個案子還有那些物證都交給了聖人,我想以聖人的身份,想要查誰是幕後主使,乃是輕而易舉之事。”
見她如此說,蕭晏行這才緩緩垂下眼睫。
謝靈瑜怕他傷神,便道:“你先好生休息,不要去想這些,交給我來處理好了。待你傷口好些,我便帶你回家。”
在聽到最後‘回家’這兩個字時,蕭晏行嘴角輕輕翹起。
顯然這兩個字輕易哄到了他。
待半個時辰後,清豐端著湯碗過來,打算親自去喂自家郎君,就瞥見郎君朝他看了一眼,似乎是使了個眼色。
這是何意?
清豐心中詫異,待他再看向謝靈瑜時,竟是意外領會到了自家郎君的意思。
郎君這是想要殿下喂他?
還正巧謝靈瑜伸手過來,要端走清豐手裡的湯藥碗,清豐瞬時交了出去,便找了個借口說道:“郎君每回吃藥,素喜歡來幾粒蜜餞,要不我先出去找找。”
謝靈瑜聞著手裡藥碗裡傳來的刺鼻氣味,倒也沒懷疑。
待她在床邊坐好,蕭晏行此時也坐了起來,隻是他格外虛弱的抬了下手,竟是如此費勁,末了他輕抬眼睫,望向謝靈瑜,有種分外的楚楚可憐感:“殿下能喂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