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沅正要回房去休息,忽然瞅見麗娘同她的母親胡氏,二人正在樹底下,說什麼悄悄話兒。胡氏神色嚴肅,麗娘低著頭,表情極委屈。
這場麵看著古怪。
蕭沅沅正要湊近,想聽聽她們說什麼,還沒走幾步,胡氏就已經發現她了。
蕭沅沅遂笑,喚道:“嬸嬸。”
胡氏略微點頭:“你到哪裡去?”
蕭沅沅道:“去外麵走了走,有些乏了,回房去呢。”
胡氏麵色透著焦慮,好像無心與她敷衍:“那你去吧。”
蕭沅沅假意走了,然而越想越好奇,於是又扭頭折了回去,繞到樹叢後麵偷聽。
她隱約聽見胡氏訓斥麗娘:“你是怎麼回事?你整日家見著太後和皇上。你父親的事,讓你在太後麵前說一說,你怎麼就開不了口呢?家人費儘心思把你送進宮,你倒好,一遇事就不張口。隻顧你自己。”
麗娘低聲道:“前日您自己向太後說這事,都被奚落一頓。這種事哪裡輪得到我去說。”
胡氏有些惱怒道:“你還學會頂嘴了!你真以為你已經進了宮,當上娘娘了?”
麗娘又不開口了。
胡氏警告道:“彆忘了,你隻是個庶出。若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哪裡進的了宮。你父親的事,你實在不願開口也行。下次你陪皇上去騎馬,把你姐姐一起叫上。”
蕭沅沅聽的好笑,頓時覺得有好戲看。
她這小嬸子也真是逗,還打這主意,想把自己另一個女兒送進宮。
當初麗娘被選進宮,這事的經過蕭沅沅是知道的。太後那時想在族中挑選適齡的女孩入宮侍奉,她小嬸子有個親生女兒,叫望月,本意是想送進宮的。然而太後並不喜歡望月,嫌她臉有點長,顴骨太高,長得有些刻薄。太後可是極喜歡美人兒的,挑的兒媳婦,個個都是貌若天仙。太後說的,皇上英俊,需得挑美貌的女子去配他,看著金童玉女,才最般配。偶然去小嬸子家府上,看到麗娘,十分喜歡,當即就要了她入宮。
麗娘是庶出,本來在家中很不受重視,小嬸子也不喜歡她。可誰叫她長得美貌動人,太後喜歡她,根本不管什麼嫡庶。
小嬸子這是看太後這條路子行不通,又想直接讓她女兒接近趙貞。
不過趙貞心高氣傲,恐怕也是看不上她的。老色狗最喜歡鵝蛋臉,眼睛烏黑,肌膚雪白的女子,望月雖然模樣不醜,但也不是趙貞愛的款。
她等在回房的路上,不久,麗娘就過來了。
她鬱鬱不樂。
蕭沅沅笑問她:“哎,你娘跟你說什麼了?”
麗娘還訕訕地搖頭:“沒有說什麼。”
蕭沅沅道:“你不說,我也猜的著。你父親不是剛被貶官了麼,這一路上都嚷嚷著,想讓太後給他官複原職呢。準是為了這件事。”
麗娘低著頭沉默。
蕭沅沅提醒她道:“你可彆去犯傻,你爹他
是自己找的,誰讓他總是酗酒,還耽誤了公事?而且他還不止這一樁罪。他先前就屢屢犯禁,好幾次違犯律令,行凶傷人。還收受彆人的賄賂,答應幫人謀取官職,結果又辦不到,還被人告到了太後麵前。太後早就忍他多時。這次又是在宮中值守時酗酒,太後生氣著呢。”
麗娘點點頭:“我知道。”
她忽然被她說的傷心了,抬手擦了擦眼淚:“可他畢竟是我父親。”
蕭沅沅見她這樣,也怪可憐,忍不住拉著她,找了亭子坐下。
她這段時間沉浸在愛戀中,充心情甚好。她跟趙貞斷了往來,因此看麗娘也順眼很多,此刻便突發了點善心,摟著她安慰:“彆傷心了。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太後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為你父親而遷怒你的,你儘管放心就是。”
麗娘道:“我是擔心父親他觸怒了太後。”
蕭沅沅道:“他對你又不好,你擔心他做什麼?死活是他自己,你隻要好好侍奉太後就行。”
她勸告道:“咱們這些女人,最傻的就是拚了命地為了什麼親爹親兄弟,為了男人的那點家業去爭。什麼娘家婆家,女子都是外人。娘家的家業也輪不著你來繼承,兒子也不隨你的姓,你心疼那麼多乾什麼。他們不過是把你當工具,才不在意你的死活呢,你管他們做甚?他們若是幫得上你,正好相互利用,若是幫不上,還要扯你後腿,趁早了斷得好。彆費勁吧啦地給彆人抬轎子,還把自己拖下水。”
麗娘眼睛裡噙著淚,吃驚地聽著她這幅論調。
“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皇上可是最重孝道的,這種話可不能胡亂說的。”
“事實如此。”
蕭沅沅道:“咱們不過私底下說說罷了,在皇上太後麵前,自然不能這麼說。不過他們隻是嘴上不說,他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麗娘歎了口氣,道:“也不能儘這麼說。一家子之間,總歸是同氣連枝,唇齒相依的。若是沒有家族和家人依傍,咱們這些人,又能有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