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擔心,謝元姝安撫他道:“我既來問你,那便是提前探過寶桐的心思,否則也不會貿然開這個口。”
“你也知道,她心思頗重,怕給府邸添一些流言蜚語,可若是母親做主留她在府中,外人又敢說些什麼?”
另一邊,陳延之的心頭亂哄哄的,他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往日裡,他恨不得謝元姝離她遠遠的,他最討厭謝元姝纏著他了。可終於等到了這一日,他卻覺得自己並不怎麼開心。
加之那日他允諾了傅表妹,會跪在母親麵前求母親成全。當時的他也是真情實意,不敢有半分哄騙搪塞。可每每他鼓起勇氣往母親屋裡去,話最終都梗在喉嚨口,到底是沒說出來。
他自問自己對表妹的心思不假,更不敢有任何的玩弄之意,可為了表妹,卻要讓母親傷心,隻這麼一想,他就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四書五經都白學了,明知不可為偏偏為之,這是大不孝。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連自己都有點兒討厭自己了。
他不敢承認的是,方才看著鎮北王世子爺在旁,他心中就忍不住的嫉妒,這鎮北王世子爺遲遲未離京,皇上必是要他留下來做質子的。他算什麼東西,敢在郡主麵前出風頭。
傅錦見他眉頭微蹙,如何不知他心情不爽。
那日他答應她,瞅著機會就和大太太提及兩人之事,可這都過去幾日了,她癡癡等著,卻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
傅錦倒也不會疑心他對自己的心思,可方才,他看郡主的眼神,竟不似之前的厭惡,反倒是多了些欣賞之意。這讓她心底怎能不泛酸。
可儘管如此,她也隻能強壓下心頭的酸澀。
“世子爺,我們回去吧,若不然,二姑娘會起疑心的。”
聞言,陳延之的眸子卻深了深,一把拽了她往假山裡麵。
“你口口聲聲說怕二姑娘起疑心,實際上是想說怕惹郡主不喜吧。”
傅錦如何會料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然惹了他動怒,她確實沒有言外之意,偏偏陳延之這麼敏、感,覺得她是在忌憚郡主。
不過這個誤會卻讓她方才的疑心儘數消散而去,果然,是她太過戰戰兢兢了,她剛才那麼一句話就惹的世子爺失了平日的鎮定,可見,世子爺打心眼是厭惡郡主的。
想通這個,她也沒推開陳延之,反倒是不著痕跡的更貼近他一些,“世子爺…”
陳延之哪裡經得住這個,加之他心頭一股無名火,腦子裡一片空白,伸手就朝傅錦的衣服探去。
等到驟雨方歇,陳延之才恍惚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錦表妹,我定不會辜負你的。”陳延之心頭空空的,看著傅錦嬌羞的樣子,自知是自己失禮在先,低聲寬慰她道。
這日,快到申時,謝元姝才啟程回府。
馬車裡,謝元姝樂嗬嗬的看著蕭瑗。
見她這神態,蕭瑗如何不知,謝少恒是什麼心思,羞的臉頰紅紅的,低頭不再看她。
謝元姝見她這般,笑得更開心了,纖細的手指不懷好意的戳戳她的胳膊:“寶桐,方才我探了硯青的口風,他並無任何推脫,唯一擔心的是你給他做續弦會委屈了你。”
蕭瑗這才抬眸,有些難以置信道:“表哥真的這麼說?”
謝元姝這會兒也不逗她了,笑著點點頭:“我還會哄你不成。你自幼就在國公府,硯青豈能不知你的性子,自然是滿意你的。”
蕭瑗心裡忍不住的竊喜,可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雖點了頭,還有大太太和大長公主殿下,她自知自己身份尷尬,想到大太太和大長公主殿下若聞著消息,也不知會不會覺得她癡心妄想,覺得她心術不正,暗中勾、搭了表哥。
想到這些,她的神色又變得有些黯然。
見她眼中的擔心和猶豫,謝元姝輕輕抓著她的手,寬慰她道:“好了,其他的事情就彆多想了,凡事有我呢。母親最疼我,我定能讓母親鬆口的。”
等到兩人回了府,兩人往鶴安院去請了安,謝元姝便讓蕭瑗先回去了。
鳳陽大長公主見狀,如何不知女兒有話和她說。
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事。
鳳陽大長公主平日裡再是縱著她,這會兒也忍不住的繃緊了臉:“幼姝,你說,是不是寶桐慫恿你的?她可是暗中早就對硯青有了什麼心思?”
不怪鳳陽大長公主這麼想,這些年蕭瑗雖在國公府,可她從未想過撮合她和謝少恒。
謝元姝鼓鼓腮幫子,下一瞬,眼眶也跟著紅了,看著十分委屈的樣子。
“難道在母親心裡,我就這麼不懂事,連是不是當了彆人手中的棋子都不知?”
鳳陽大長公主哪裡想到會惹了她哭,可再一想,自己方才確實是有些嚴厲過頭了,隨即緩和了語氣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謝元姝撇撇嘴,“皇後娘娘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和謝家聯姻,若非如此,前幾日東宮選妃,菀姐兒怎會動了那樣的心思。可母親想過沒有,若什麼時候,皇後娘娘給道恩旨,把自己侄女指給硯青做續弦,我們謝家豈不被動。這京城的貴女,身份高的,誰也不會委屈
自家姑娘做續弦,身份低一些的,瞧著溫婉大方,可又哪裡見識過大場麵,如何當得了當家主母。便是日後入宮,給宮裡的貴主請安,也不免戰戰兢兢,在禦前失了規矩。”
“可寶桐就不一樣了,行事穩重,自幼就隨我經常往宮裡去,若不是那裴氏故意拿捏,怎可能婚事拖到現在。就是周家老夫人,若聞著這消息,也得感慨母親寬厚仁慈。如此,周家和謝家算得上是親上加親了,又有何不妥。有寶桐在,哪怕日後有了子嗣,軒哥兒又如何會受丁點兒委屈。”
鳳陽大長公主萬萬想不到女兒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驚訝的同時,又不免感慨她真的是長大了。
前幾日,她就聽說女兒拘在屋裡給幾個哥哥繡香囊,說要把給哥哥們求得平安符放在裡麵,讓哥哥們隨身攜帶。她當時就不免有些感慨,覺得女兒懂事了。這會兒,她更覺有些難以置信。女兒什麼時候竟然想的如此通透,如此周到。便是連她,都未想的這麼深遠。
見母親像是有鬆口的跡象,謝元姝偎依在母親懷裡,撒嬌道:“母親,您便依了女兒吧。寶桐陪我這麼多年,從未因為自己的私心,和女兒求過什麼。女兒豈能不替她打算,這些年,女兒身邊能夠說體己話的,也就寶桐一人。除了她,府邸年歲差不多的皆是小輩,便是宮裡,幾個公主見了女兒,也得行小輩之禮,若不是有寶桐陪著,女兒身邊連個說
話的人都沒有。”
“這事兒你容我和你大哥大嫂商量一下,切勿聲張出去。”鳳陽大長公主叮囑道,可謝元姝如何看不出,母親這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