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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沒有停歇,陸吾驅風疾行,因提在手中不便,就把一包零嘴兒塞進了懷裡。
夜深了,無憂應該已經睡下了,她一向睡眠質量絕佳,沾枕就著。又或許沒睡,在等他呢?他笑著搖搖頭,這姑娘不會這麼傻吧?心念內因著一點燃起的小希冀不勝欣喜。
快一些,再快一些。為了抵擋風雪,陸吾幻化成虎身騰在空際,星子觸手可及,心情也和這些星子似的明滅不停。
虎軀霍然一震,陸吾變回人形,神璽玉章在他手中放著金光。
半夜召喚他,這老頭真是精力旺盛閒出屁了,陸吾把神璽玉章收回袖中,全當看不見。
結果玉章內傳來一陣空靈的煩人聲音:“小陸吾,快來呀,睡什麼覺過來玩。”
看指引是傳他去玉帝的太微玉清宮,陸吾頭皮發麻,不知天帝這回要作什麼妖。可畢竟是頂頭上司,不去又不太好,於是將氣喘籲籲的雲頭調轉個方向,朝玉清宮飛去了。
到達玉清宮門口,那朵雲已經累得薄了一層,癱在地上挪不動了。陸吾給它渡了些真氣,大步往正殿走。
聽見裡麵幾人的說話聲,陸吾駐足在殿門前。
玉帝弓腰站在天帝的身側攤開一幅畫卷,用手輕輕拂過,畫麵像流水般律動起來。
陸吾和無憂的身影躍然浮於畫卷之上,兩人環抱在一起,無憂像隻小兔子動來動去,陸吾垂眼望著她笑得極溫柔。
“甚是般配啊!”天帝捋著胡須咂舌。
“他們的孩子該叫我什麼……嬸子?還是婆婆?”西王母問完打了個哈欠,又去擺弄她手裡的狸貓布偶。
玉帝腹內嗤笑,卻仍恭謹地躬身拜了下去,聲色抑揚道:“您曾立下天規禁止神仙與凡人相戀,昆侖神陸吾觸犯天條,不守清心,放情縱性,罪無可恕。”
天帝麵露尷尬,摳了摳頭皮。
這天條是他喝多了酒隨口一說的,那時他愛慕一個凡人女子,約好了過幾日就去迎娶她,結果那女子移情彆戀喜歡上了下凡的床神。他實在氣不過,秉持著得不到就毀掉原則,頒布了這條天規。
人神戀這種事情發生,論私心呢可以理解,他可是領教過凡人女子的溫柔多情,比天上這些整日自恃清高的女神仙不知好上多少。
可要是拿到台麵上來說,那就不得不懲罰陸吾以儆效尤了。畢竟天大地大,都不及他老人家的麵子大!
“對,你說得對,得嚴肅處理!”天帝回過神來,用拳頭錘了一下龍椅的扶手。
玉帝隱隱勾唇,“天君英明。”
“罰他什麼好呢……”天帝扭頭看向西王母,把難題扔給了她。
一側的西王母昏昏欲睡,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她迷迷糊糊地說:“給我驅車的窮奇崴著腳了,我那正好缺個拉車的開明獸,就罰小陸吾替我拉一個月的車好了,嘿嘿!”
王母娘娘語出驚人,天帝舉雙手讚成,而這答案顯然沒稱玉帝的意,他咬牙再拜下去。
“昆侖神藐視天規,理應重罰。”
天帝重重咳嗽了兩聲,提醒他適可而止,“夠啦,這懲罰夠重啦……”
談到陸吾,便見他一身風雪從殿外走了進來,藍眸如銳利的光劍,俊逸的臉上滿是淡漠。
他撩袍跪在金階之下,“陸吾甘願受罰,此事與無憂毫不相乾,是我一心糾纏,望祈恕她無罪。”
天帝笑眯眯的,哼了一聲,“罰你去給西王母拉一個月的車,你服不服呀?”
陸吾說服,然後站起身,略拂衣塵,經過玉帝時腳步頓了下,斜乜他說道:“你親選的人皇宰殺萬獸用來獻牲醴,聽說他祭祀的正是你昊天大帝?”
說完輕蔑地笑笑,舉步往殿外走去。
此話一出,天帝陡然掀開褶皺的眼皮,目光刺向玉帝,“嗯?百忍,他說的可是真的?”
玉帝恐觸天威,俯身回稟:“百忍不知,近來一心在準備王母娘娘的壽誕,許是我疏忽了,這就去下界查明此事。”
西王母出來打圓場,“百忍是忙得不可開交啦……你記住,生辰當天我要大大的牌麵,給我安排個天女散花!”
玉帝退出殿外,卻仍見天帝歪著個身子愁眉不展,西王母好奇地問:“你咋了?”
天帝搖搖頭,仰脖長歎,“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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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頭休整完畢,恢複得雲量飽滿,蓄勢待發地等著陸吾。
看見陸吾走過來,向前蠕動了一段距離,正正好停在他的腳前,馱著他疾速飛向昆侖。
黑色的夜空中出現點點微茫,陸吾走下雲頭,直奔迷迭閣。
這麼晚她定是睡了,睡了也無妨,他在門外看看就好。
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