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都是寧秋害的(2 / 2)

平時孝莊太後看上去極好說話,對幾個重孫子重孫女都挺親和的,再加上她穿著簡單樸素,頭上的飾物都極少,經常隻盤著一個大辮子在頭上,看上去也如普通老祖母一樣。

可是今天,她端出了作為太皇太後的威儀,南音從心理上頓時就感覺自己在她麵前,都渺小了許多。

孝莊太後一句話,就讓宮女們瑟瑟發抖起來,有些人忍不住,甚至直接開始抽泣了。這些普通宮女,平日裡就在那一方小院子裡乾活,宮裡的貴人都難得見到,更彆提像孝莊太後這樣的雲端上的人物了,膽小的嚇破了膽也正常。

“奴婢……奴婢什麼也不知道……”

“不關奴婢的事,奴婢不知道……”

蘇麻喇姑聲音洪亮道:“一個一個地說,就說說前天你們都做了什麼。”

“奴婢縫補了一下格格的衣裳,格格有件桃粉的褂子開了線,奴婢補了一下。”

“奴婢……奴婢給格格鋪了床褥。”

“奴婢給格格燒了水,格格回來後,洗漱後就睡下了。半夜突然被叫醒來,說格格病了……”

靜宜院子裡的活兒屬實不多,再加上她白天都在養和殿,幾個宮女也是閒的很,並未做多少事。

幾個宮女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頓時靜了下來。

蘇麻喇姑問:“寧秋,你呢?”

寧秋有一瞬間的驚慌,很快她便鎮定如常道:“前日格格在養和殿用完晚膳,與太子、大阿哥、和馨格格與賽寶格格玩了約莫兩刻鐘後,便在戌時之前回了院子。回到院子後,服侍格格洗漱了一番,便讓格格就寢了。”

靜宜的生活也十分單調,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就沒什麼事可做,所以她十分喜歡留在養和殿。

聽上去是沒什麼問題,可南音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孝莊太後道:“宋禦醫,你給她們說道說道,靜宜是為何才半夜突發如此重病的。”

宋禦醫行禮應道:“是。”

略上前兩步後,宋禦醫道:“望診可看出靜宜格格氣虛體弱,臉色發白便是血虛之相。切脈時,發現格格脈象頗為紊亂,體內氣血似因什麼緣故,在橫衝直撞。細問了服侍格格的宮女,得知了格格嘔吐與便溺的頻次,以及穢物的情況,臣診出靜宜格格確係食用了不該食用之物,所以中毒了。”

所有人大吃一驚,許多人更是直接看向了南音。

如果靜宜格格是中毒的話,南音的嫌疑就是最大的啊,畢竟她是負責膳食的人。

可是如果是南音讓靜宜格格中毒的,為何她還能懷抱靜宜格格,穩坐在下首?

許多人感覺腦子裡都要成漿糊了。

和馨也一臉迷惑,她覺得肯定不是南音的責任,不然烏庫媽媽可不會有這麼好的臉色對她。可是靜宜是如何中毒的呢?

彆人在看南音,南音卻看向了寧秋,發現寧秋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

就在這時,孝莊太後突然道:“寧秋,你到底做了什麼,還是自己說罷。”

這下,所有人都更加吃驚了,怎麼會是寧秋?!她可是最受靜宜格格喜歡,也最用心照顧靜宜格格的人啊!

連和馨都忍不住大驚失色:“怎麼是你?!”

在這重重壓力下,寧秋終於頂不住了,突然“砰砰砰”地開始磕頭,帶著哭腔喊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一時衝動,對格格下手的。”

南音垂下眼睛:還真是她。

康熙有些不耐煩道:“你趕緊說說,你是怎麼對靜宜下手的?”

寧秋抽泣了幾下,才道:“奴婢……奴婢將牽牛子放進水裡煮了,將煮好的水給格格喝了。”

宋禦醫道:“果然是牽牛子!臣沒有判斷錯。你這心腸歹毒的宮女,定然是用生牽牛子煮的水罷?熟牽牛子沒有這般大的毒性。”

寧秋哭著點頭:“隻是存著,準備來年種在格格院子裡的花種子……”

孝莊太後氣得直拍案幾:“你好狠毒的心腸!好狠毒的心腸!靜宜這般體弱,你還這樣好害她!真該死!該死!”

康熙忙上前給孝莊太後順氣,免得她被氣壞了。

“你為何要這麼做?明明你對妹妹挺好的,一直很護著她。”和馨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寧秋抹了抹眼淚:“奴婢……奴婢自己也不知道,奴婢隻是心裡恨,恨南音搶走了格格的注意力,恨格格吃了養和殿一點吃食,就滿嘴是南音姑姑。奴婢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不會這般喜歡奴婢……”

南音心地歎息,寧秋對靜宜格格的感情十分複雜,她對靜宜是十分疼愛的,可是她性格中帶有強烈的占有欲和控製欲,所以靜宜的事她要親力親為,外人覺得她是為主子儘心儘責,實際上是病態心理的結果。

可是靜宜這段時間在養和殿呆的久了,不僅和兄弟姐妹們感情越來越好,對南音也越來越喜歡,寧秋無法接受靜宜的世界裡出現了彆人,恨急之下,將那本來是她準備為靜宜格格種出鮮花,逗她開心的牽牛花種,變成了毒她害她的毒藥。

孝莊太後氣稍微順了一些後,吩咐道:“把她押下去!送到慎刑司!”

在場的所有宮女太監,都忍不住渾身一緊,慎刑司!那可是宮裡最可怕的地方!大多人進去了以後,至少是要脫層皮的!

寧秋一聽,整個人頓時崩潰了:“太皇太後饒命!聖上饒命!格格!格格救救奴婢!念在奴婢平日裡對您忠心耿耿、儘心儘責的份上!”

寧秋一邊哭喊著,還一邊要朝著靜宜這邊爬過來,和馨嚇一跳,以從未見過的勇猛姿態,直接蹦到了南音跟前,擋住了寧秋。

這慈寧宮裡的太監速度也快,很快用拿破布堵住了寧秋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南音也鬆了口氣,悄悄地鬆開了堵住了靜宜耳朵的手。

低頭看了看,靜宜正睜著眼睛看著她,滿眼都是依賴與信任。

南音心想,寧秋是怎麼狠得下心的呢?這樣一個安靜乖巧的小女孩,連生病了都十分安靜,不給人添麻煩的,怎麼舍得傷害她呢?

寧秋被拖了下去,靜宜院子裡的宮女們,也被打發出去廊下站著了。

因為她們的不儘心,導致寧秋一手把控了靜宜身邊所有的事,所以靜宜被寧秋暗害了都沒人發現。

看著那些人出去,和馨有些擔憂道:“若是將那些人都打發了,靜宜妹妹誰來照看?妹妹現在正病著。”

換掉寧秋的事,本來是要等靜宜好一些再做的,現在接替的人也還沒選好。

康熙道:“這宮裡這麼多人,想必選幾個人出來給靜宜不難。”

男人在這種事情上就是要心大許多。

孝莊太後也道:“這回,我會好好尋摸的,不能再讓這種害人精接近靜宜了。”

就在這時,南音懷裡的靜宜突然扭動了起來,南音還以為她是便溺了,忙低聲安慰道:“格格,先忍忍,待會兒回去就換掉。”

靜宜搖頭,但掙紮得更厲害了。

和馨忙問:“靜宜妹妹是不是有話要說?”

和馨的話,一下子吸引了康熙和孝莊太後的注意:“哦?靜宜要說什麼?趕緊抱上來跟我們說說。”

南音抱著靜宜站起來,上前幾步交給了來接應的蘇麻喇姑,蘇麻喇姑把靜宜抱到了孝莊太後跟前,看著靜宜被包的像個小嬰兒似的,孝莊太後心裡更是難受的:“好孫孫兒,有什麼話,告訴烏庫媽媽。”

“我要……南音姑姑……”靜宜身體還虛弱,說話都感覺有些氣息不足的樣子,但她還是努力跟烏庫媽媽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孝莊太後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南音:“你要南音姑姑?你想讓南音照顧你?”

靜宜賣力地點了點頭。

太子弟弟生病的時候,南音姑姑一直貼身照看,每次說起南音姑姑給他講的故事,陪他玩的遊戲,太子就很得意,大家也很羨慕,特彆是靜宜,南音姑姑真的好好啊,她也想讓南音姑姑那樣照料自己,自己就會變成最開心的小孩了吧?

“皇帝,你看……”孝莊太後有些為難地看著康熙。

不久前太子和胤褆在她麵前爭著要南音的事兒,孝莊太後還記憶猶新呢!如果真把南音撥給了靜宜,那兩個小祖宗豈不是要鬨翻了天去?

可是靜宜這般瘦弱,這般可憐,也確實需要一個南音這樣細心、用心、又聰明又懂得多的人來照料。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孝莊太後都為難了起來。

康熙聽了也頭疼,本來覺得找個人照顧靜宜不難,結果靜宜難得自己主動開口,就要了南音。

看著烏庫媽媽和皇阿瑪猶疑的態度,靜宜頓時失望不已,心中升起巨大的失落和難過。她覺得那個小小的、冷清的小院子,就是她的歸宿。寧秋、祥嬤嬤她們說得對,她是格格,比不上阿哥他們的,即便是自己病的要死了,也要不了南音姑姑的。

就在這時,南音突然主動出聲道:“太皇太後娘娘,既然靜宜格格需要奴婢,奴婢便會儘心儘力照顧好格格。”

康熙皺眉:“可是,太子和胤褆也喜歡你做的膳食,還有和馨和賽寶,你去照顧靜宜了,他們怎麼辦?”

幾個孩子這大半個月裡過得多開心,康熙從孩子們身上都感受到了,特彆是太子,每天回到乾清宮都高高興興的,每日早上都為了去養和殿,就早早起來了,太子對南音的喜歡程度,是連康熙都要吃味的地步。

和馨也有些不舍,雖然靜宜妹妹的院子就在她的隔壁,自己更能常見到南音姑姑了,可是那樣南音姑姑就不是屬於大家的了,而是靜宜妹妹一個人的了。

和馨心底裡突然有一點點生靜宜的氣,靜宜妹妹怎麼能獨占南音姑姑呢?

其他的宮女太監則是震驚了,特彆是蘇麻喇姑和梁九功,這些年在宮裡,見多了不擇手段往上爬的,沒見過南音這樣,自願去不受寵的小格格身邊當差的。

南音福了福身道:“請太皇太後娘娘、聖上聽奴婢一言。靜宜格格如今身體虛弱,再加上平日貼身照料的寧秋離開了身邊,心情上也會受到影響,奴婢有幸能得到格格的喜愛,在格格最需要人的時候,照顧格格也是奴婢職責所在。養和殿的事,奴婢也不能放下,所以奴婢想著,能不能把靜宜格格遷居到儲秀宮?白日裡,靜宜格格在養和殿的暖閣內待著,與兄弟姐妹們作伴,待入夜了,奴婢處理完了養和殿的事,便可抽空去格格的住處服侍格格,哄格格睡覺,這樣一來,兩邊都不耽誤。”

南音一說完這個辦法,康熙和孝莊太後就交換了一個眼神,除了驚歎讚賞外,也看到了彼此眼裡的讚同。

儲秀宮除了養和殿以外,其他的部分都空著,住下個靜宜沒問題。而且這樣一來,確實也能做到兼顧了做膳食和照顧靜宜,什麼事情都顧全了。

孝莊太後道:“這樣確實是兩邊都不耽誤了,可是,那樣就給你增加了許多活兒啊!你會更加勞累的。”

南音沒想到,孝莊太後想到的,竟然是自己會不會累。

這絕對好感的作用,竟然那麼大嗎?

在孝莊太後身上,南音竟然感受到了老祖母一樣的博愛和溫暖。

和馨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道:“烏庫媽媽,和馨也可以陪著靜宜妹妹搬過去,和靜宜妹妹住在一個院子裡。那樣也能幫著南音姑姑照顧靜宜妹妹一些。”

入住儲秀宮!多麼難得的機會!儲秀宮位置大就不說了,重點是能夠離南音姑姑近那麼多!即便是以後宮門落鎖了,宵禁了,還能和南音姑姑待在一塊兒!

孝莊太後道:“平日裡,你就對兩個妹妹照顧頗多,靜宜一個人去儲秀宮住確實冷清了一些,但你去了儲秀宮的話,隻剩下賽寶,她一個人也難過。乾脆這樣吧,你們三個小格格,都搬到儲秀宮去,皇帝覺得怎麼樣?”

康熙苦笑道:“瑪嬤,和馨靜宜她們搬去儲秀宮當然沒問題,反正住得下,可是太子和胤褆怕是要鬨了。”

他們兩最早發現南音的不說,也是最早為了南音爭來搶去的,結果最後讓三個姐妹住到了南音的附近,可不把兄弟兩個氣死?

孝莊太後頓時笑了:“那就讓他們兩個找你鬨去,反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靜宜養病要緊。”

和馨頓時歡呼起來:“謝謝烏庫媽媽恩典!烏庫媽媽您真好!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烏庫媽媽!”

看到和馨這般活潑的樣子,孝莊太後和康熙也意外了一把,看來能搬去儲秀宮,能住在南音的附近,真的讓她們開心極了。

靜宜沒想到,事情還能有這樣的轉折,驚詫過後,很快咧著嘴笑起來。

孝莊太後注意到靜宜的反應,也高興道:“我們靜宜啊,開心起來了,身體要快點好起來!”

南音主動給自己攬了活兒,孝莊太後和康熙也不好沒什麼表示,不僅給養和殿加派了人手,又給了南音儲秀宮掌事宮女的身份,還讓她給她手下的人安排職位高低,這個不僅是養和殿內部通用的,也是梁九功會過明路的,月例和福利也是根據等級高低來的,走出去和彆的宮的人沒區彆。

另外,孝莊太後又給南音賞了不少東西,連蘇麻喇姑都驚訝於孝莊太後的大手筆了。

孝莊太後私底下和蘇麻喇姑解釋道:“南音不同於其他奴才奴婢,旁的人,是他們需要巴結著主子,希望主子給她們些好處,可南音是彆人需要她。以她的心性,放在哪裡都能做的極出色的,若是想攀高枝兒,先前就直接跟太子就行了,說不定還能在皇帝跟前處出旁人沒有的情分來。可她選擇了同時照顧胤褆,甚至連和馨她們也帶上了。她對幾個孩子的公平程度,連我都難比得上。這份心,就值得厚厚地賞。”

宮裡人踩地捧高的做派,孝莊太後看了一輩子了,也經曆過許多類似的事。格格們不如阿哥們受寵,是一直以來的事,也是這深宮裡最難改的隱性規矩。

可南音能不隨大流,太子病了她主動請纓照顧,這次靜宜病了,她依舊主動提出放在儲秀宮照看,這份心,就注定了南音與彆個很不同。相對於奴婢這個身份,南音似乎更扮演了彆的重要角色。

蘇麻喇姑跟著孝莊太後沉浮大半生,也知曉孝莊太後的心意,再加上她也是宮女,所以對南音的做法也更能理解其中的不易,更欽佩她的為人了。

蘇麻喇姑笑著道:“格格們放在她身邊養著,奴婢倒是很放心的。格格們若能學著她幾分為人處世的能力,將來也能過的舒坦許多。”

孝莊太後認同地點頭道:“正是如此!”

小格格們搬到了儲秀宮後殿的麗景苑中,三個人還都小,平日又關係極好,所以三個人住一個院子,不僅不覺得擁擠,反而歡喜得不得了。更何況麗景苑比她們三個人的院子加起來還要大許多,地方都不知道寬敞了多少,三個人更加不覺得小了。

更重要的是,穿過幾道門,就能到達養和殿,可比之前住的小院子要近太多了,不僅和馨開心極了,連賽寶都開心死了。

她這兩天本在院子裡擔心靜宜的病情,又哀歎沒了南音姑姑的養和殿,都顯得無聊許多,吃食是阿榮按照之前南音做過的樣式和份例安排的,可就是不如南音姑姑在的時候好吃。太子和大阿哥一爭起來,也沒人敢直接上前調節兩個人的矛盾,這兩天在養和殿的日子,可沒有往日那麼舒爽快活了。

驟然聽說不僅靜宜病在好轉了,她們姐妹三個還可以搬到儲秀宮去住,賽寶都快高興瘋了,小琴說的風涼話,她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不僅賽寶瘋了,太子和胤褆也瘋了,不過兩個人是氣瘋了,為什麼格格們可以搬進養和殿,他們不可以!要嫉妒死了!

兩個人想去跟烏庫媽媽哭,結果蘇麻喇姑告訴他們,烏庫媽媽因為處理靜宜身邊的人,有點累了,所以歇下了。於是兩個人跑去找康熙的“麻煩”。

胤褆不敢在康熙麵前瞎胡鬨,可是太子敢啊,他還敢在乾清宮大殿的地上打滾!

“皇阿瑪!皇阿瑪!我也要住儲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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