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善堂的孩子們的學習情況, 給南音潑了一盆冷水，但南音也不是沒養過這樣的孩子。
上一世，通過福利院的孩子們, 那天差地彆的學習成績單, 南音早就想明白了, 讀書也是一件非常需要天賦的事情，強求不了的。
而且，善堂的孩子表現不佳, 也與她們的學習條件和學習環境有關。
反正慢慢來就是, 總能摸索出正確的方法的。
南音放下了心結, 善堂上下卻有些戰戰兢兢的。
齊格貝子強調過，姑姑很重視孩子們讀書這件事。結果姑姑第一次來考大家, 就是這個水平, 大家都擔心南音會大發雷霆。有些悲觀的人, 甚至擔心南音直接撤了善堂, 再也不管她們了。
預想中的狂風暴雨沒來，大家卻看到南音姑姑進了廚房，沒多久, 廚房裡就飄來了一陣奇異的香氣。
許多人都忍不住在廚房門口徘徊：“好香啊！”
“我覺得像肉的香味兒！”妞兒使勁吸了吸鼻子道。
另一個小姑娘立馬表示不信：“咱們吃過肉的, 肉不是這個香味兒！再說了, 咱們讀那個拚音和數字讀的那麼差, 姑姑怎麼可能給咱們做肉吃？”
“可是……可是……”妞兒很想反駁好朋友的話, 她記得姑姑很好的，是個特彆好的人，雖然她隻吃過姑姑給的一塊糖，可是姑姑聞上去好香，說話也很輕很溫柔, 人也很軟很溫柔，那麼好的姑姑，應該沒有那麼容易生氣吧？
可妞兒到底人小，又覺得底氣不足，說不出什麼反駁的道理來。
齊格一聞這味兒，就按捺不住地竄進了廚房，問南音道：“姑姑，這個是不是胤褆那小子顯擺過的，你做的火鍋？”
南音反問：“你們不是講究什麼君子遠庖廚嗎，怎麼還進廚房來了？還有，胤褆是小阿哥，可不是你能隨便叫那小子那小子的。”
南音對胤褆的維護，讓齊格心裡生出了一些酸澀的嫉妒之感，宮裡那些小子真是運氣好，竟然能讓姑姑這樣回護他們！
但他嘴上改得很快：“哎呀！那些酸腐儒的話，當什麼真？人家孔夫子兩千年說這話，不一定是那個意思呢！胤褆是小阿哥，小阿哥，嘿嘿，那小……他時常與我玩笑，我便習慣了這樣叫了，以後不敢了。”
南音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道：“我讓你準備的架子和火堆，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齊格立馬道。
南音點頭：“都先支起來，火也燒起來。”
齊格舍不得走，問：“姑姑你這在做什麼，還沒和我說呢！”
“我這是在準備火鍋底料，待會兒用這些做湯底，給大家涮火鍋吃。”
還真是火鍋！齊格頓時興奮了，立馬火速跑去支起架子，搬來木材準備燒火。
南音看著他那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榮也吐槽道：“這貝子爺到底幾歲了，看上去比胤褆小阿哥還跳脫。”
南音道：“所以他才能和胤褆阿哥他們玩到一處去。”
不幼稚沒有共同語言呀！
很快火鍋底料都準備好了，端出來放在架子上燒了起來，香味迅速地蔓延了出去，引得所有人都饞的流口水。
南音姑姑給大家做了火鍋的消息，整個善堂都知道了，隻是，大家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問：“什麼是火鍋？”
“不知道。”
“但是聞著就很好吃的樣子，弄得我肚子都快受不住了。”
“我也是，這輩子都沒聞過這麼香的東西。”
很快，菜都被端了上來，擺在了火鍋旁。
除了齊格說的白蘿卜和白菜，還有土豆、玉米、紅薯之類的，肉也十分不少。
這些肉，是南音提前讓齊格去皇家的莊子上買的牛羊殺的。
如今年關，皇家各處倉庫都在騰地方，準備用來裝各藩屬國進貢的百貨。蒙古部族進貢的牛羊養了一些日子了，費草料不說，還越長越老了，所以內務府將一批牲畜，略低於平日的價格出賣。
正好如今又要到年關了，京城裡各王公貴族都搶著買呢，好備著過年。
齊格也憑著安親王府貝子爺的身份，搶到了一點。
看著那紅彤彤的肉端上來，不僅小孩子們傻眼了，幫工們也傻眼了：“那麼大塊肉？！”
“我這輩子吃過的肉加起來，都沒那麼大！”
“姑姑這也太大方了吧？”
“吃得太好了，我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吃這麼好……不會是最後一頓飯吧？”
“啊？怎麼說？”
“連殺頭的人，都能有機會好好吃一頓呢，姑姑覺得咱們善堂開著不好，想關了了事，但關門之前，估計也想讓咱們最後樂嗬樂嗬。”
……
大家越討論，越覺得是這樣的，因為在她們過去的人生中，根本沒有遇上過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也沒遇到過南音這樣大方有能力的人。
於是，等到開餐之前，南音招呼大家一起吃火鍋，大家都猶疑不定，有人鼓起勇氣弱弱地問：“姑姑，這是咱們的散夥飯嗎？”
南音一頭霧水地反問：“什麼散夥飯？”
“這……這麼多肉，甚至還有魚肉，不就是想讓我們離開之前，好好吃一頓嗎？”
南音聽完，才明白了是什麼意思，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離開什麼？誰讓你們離開了？你們離開了，誰來給孩子們做飯洗衣裳，誰來照顧這些孩子們呢？”
“姑姑不讓我們走？”
“真的嗎？不讓走嗎？”
四周都想起了這樣驚喜又詫異的聲音，畢竟大家都已經接受了，吃完這頓就要離開善堂的事實了。
要知道善堂這份活兒，是真的不錯，光吃能在善堂吃喝這一項，就能將許多活兒比下去了。更何況這兒還發工錢，發工錢還不拖欠，許多人削尖了腦袋，都想進來乾活呢！
不過善堂有齊格這個安親王府的貝子爺撐腰，一般人想走關係也是進不來的，貝子爺是要親自掌眼每一個來善堂乾活的人的，你這人是不是好人，以前有沒有被官府抓過，有沒有在順天府府衙留下一筆不好的過去，貝子爺都是查得到的，所以許多人都進不來，反倒是平日老實肯乾的人，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
聽到南音說不讓他們走，這些人幾乎要喜極而泣了，簡直是絕處逢生啊，許多人家都靠著這份工掙錢養家呢。
南音擺擺手道：“你們瞎想什麼呢？我是看著，這大冷天的，大家乾活辛苦，孩子們也沒怎麼好好吃過一頓肉，所以幾天來給大家做一頓這樣的火鍋，讓大家肚子裡有點油水，最好身上能貼一些膘，好好過冬。”
南音看到這些人臉上欣喜、感激、驚歎等等表情，才領悟到，即便是來清朝這麼久了，她也沒了解過這個社會的普通百姓，生活到底是怎麼樣一番境況。
在福利院裡，南音夏天將燒烤師傅請來給大家做小燒烤，冬天發動所有工作人員切菜洗菜，給孩子們做火鍋，也是因為這樣不僅能吃到美食，還能營造一個溫馨有愛的氛圍，是一個增進大家感情的好機會。中國人的情誼，在一起吃吃喝喝的過程中，特彆容易建立起來嘛。
許多孩子離開福利院，走向了全新的人生後，也依舊會記得福利院這樣歡聲笑語的美好時刻。
以前給過福利院的孩子們的，南音也想給這些善堂的孩子們。
隻是到底是社會發展水平不同，同樣的手筆拿出來，善堂的人簡直要把南音當做是菩薩轉世了，讓南音怪不習慣的。
就在南音給大家調味碟嘗一嘗的時候，妞兒拉了拉南音的衣角，怯怯地問：“姑姑，你不生我們的氣嗎？”
南音一時沒反應過來，問：“生什麼氣呀？小妞兒做什麼壞事了嗎？”
妞兒說：“我們讀拚音讀不出來，讀數字也讀不好，姑姑不怪我們嗎？”
南音手上一頓，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這小姑娘以為，得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一定要做出一些什麼事兒，才能交換得到的，這是許多孩子的通病。
南音放下碗，蹲下來，平視著妞兒的眼睛道：“姑姑當然有些不開心，因為姑姑希望你們能學會拚音和數字。但是姑姑知道，你們沒學會，不能全怪你們。你們沒做好這個事，不代表姑姑就要生氣，也不代表姑姑就要罰你們，不對你們好啊。”
妞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稚聲稚氣道：“姑姑你真好！比我娘對我都好！”
南音抿了抿嘴，她知道妞兒父親死的早，跟著娘一個寡婦過生活，因為她娘沒生兒子，所以叔伯和家族都想儘辦法占她們家的便宜。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妞兒的娘時常脾氣不好，有了情緒就朝著妞兒發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南音摸了摸她的臉，道：“你娘有時候對你不好，是有她的苦衷的。妞兒你彆想那麼多，苦日子都過去了，朝前看就是，嗯？”
妞兒乖乖地應了好。
扭捏了一下後，妞兒還是忍不住，一把抱緊了南音的脖子：“我喜歡姑姑！”
其他小姑娘也忍不住，紛紛上來摟住了南音：“我也喜歡姑姑！”
雖然見姑姑的次數不多，但姑姑每次都十分溫和，從不吼罵她們，甚至打她們，還會讓貝子爺給她們準備好看的頭花兒，過生辰還讓貝子爺送來禮物。自從來到善堂後，她們就再也沒餓過肚子了。
在善堂的小姑娘心目中，姑姑就像天上的仙女兒一樣，又香又好，還好漂亮！
南音挨個兒抱了抱，道：“都是姑姑的小乖乖。”
每個被南音抱過的小姑娘，都眼睛亮晶晶的，小臉蛋兒紅紅的，顯然都是興奮極了。
齊格在不遠處，抱著胸看著這一幕，竟然生出了一些羨慕之情來，這些小姑娘可以光明正大抱抱南音，真幸福啊！
給了每個小姑娘一個擁抱後，南音給大家調好了味碟，讓大家嘗了嘗自己喜歡哪個，就用勺子舀一些放在自己碗裡，如果想要自己調的，也可以試試。
下肉和菜這件事，掌握在南音的手裡，因為善堂的人連火鍋都沒聽說過，更不知道這東西要怎麼吃了。而且南音掌握著分肉的權力，免得哄搶起來，反而危險。
就在南音忙活著將肉下進鍋裡，又撈起來分給孩子們的時候，突然一個碗斜刺了過來，遞給南音：“姑姑，給我一些。”
齊格這家夥還真是喜歡湊熱鬨，南音對他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舀了一些肉給他。
南音給了孩子們肉以後，還叮囑道：“慢慢吃，不要吃太快，知道嗎？彆燙著了。”
“好，姑姑。”
其實這肉的香味兒，已經勾得人都站不穩了。
很快，小姑娘們捧著自己的碗，蘸著碗裡的蘸料，吃起了肉來：
“嗯~啊~好吃！”
“這個肉好香！和咱們之前吃的不太一樣。”
“不知道是什麼肉肉。”
南音聽到，順口答道：“是牛肉哦。”
小孩子們還沒什麼反應，做工的大人們嚇了一跳：“姑姑，這……這是牛肉？”
南音點頭道：“是啊！”
好些人都愣住了，牛可不能輕易殺啊！
還是齊格反應快，道：“這牛是從皇家的莊子上買來的蒙古牛，人家本就不是用來耕地的，是用來吃的，你們怕什麼？就算是官府發現了，也有我呢！”
南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大家是擔憂殺牛違反了律法，可能會被官府發現後被嚴懲。
聽了齊格的話，大家才安下心來。
隻是他們並不懂什麼蒙古牛不蒙古牛的，隻知道殺牛吃可能會被官府抓去嚴刑拷打。放下心則是因為，齊格的身份是貝子爺，背靠像在雲端一樣的安親王府，相信他能護住大家，護住善堂的。
吃了幾輪肉以後，南音本想按照習慣，給大家下一些菜吃一吃的，看了一圈後才發現，其實大家都還饞肉，於是她下了幾盤土豆和蘿卜之後，又下了一些肉。
這次吃肉，還真是讓大家吃得心滿意足了，許多人吃得小肚子都鼓起來了，紅光滿麵的。
大家吃飽了，南音也累了，便坐在一旁休息。
阿榮給她泡了一杯清茶來，南音一邊喝茶，一邊坐在窗邊透口氣。
鍋還在燒著，阿榮問：“格格，我還要去加一些湯嗎？”
熬湯很費柴火，在這善堂，沒有熬骨湯的條件，所以湯其實就是白開水。
南音瞥了一眼還在吃的齊格，點頭道：“去吧，小心一些彆燙著自個兒。”
阿榮頷首：“我知道的，格格。”
阿榮重新加了水，待鍋再燒熱了，齊格便又給自己涮了滿滿一碗肉，然後端著到了南音跟前來吃。
南音有點不忍直視：“你好歹是個貝子爺，怎麼端著飯碗到處跑？”
齊格道：“你就當我入鄉隨俗了。姑姑，我想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
“你今年給我的那種玉米，關外能種嗎？”齊格問。
關外？那不就是東北嗎？南音問：“怎麼了？你在關外還有莊子啊？”
齊格笑著道：“不是我有，是我們安親王府有些地在關外，也有些親戚在關外。這玉米能產這麼多糧，我瑪嬤就想著，若能種在關外，種上幾百畝的，那得能收多少糧食啊？”
南音也沒想到，齊格他瑪嬤一個滿族姑娘，對種地的事兒也那麼上心。
南音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也要像種在京郊一樣，注意水源和陽光，還有用肥。大多糧食，或者說大多植物，隻要這三樣對了脾氣，都能種得好。”
“好嘞！”齊格高興了起來，“我回去就告訴我瑪嬤。”
南音心裡盤算了一番後，和齊格道：“我打算，明年在莊子上養些雞鴨鵝，還養些牛羊豬之類的。”
齊格有點跟不上她的思維，憨憨地問：“你養那些做什麼？”
南音白了他一眼：“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用來吃了！孩子們要健康長大，須得吃足夠多的肉才行。”
齊格點頭：“確實吃肉對身體好，隻是養起來可不容易啊！”
要是那些動物好養，也不至於普通百姓難得吃到一口肉了。
南音道：“所以到時候需要你幫忙，找一些能手來幫著養。”
至於雞苗鴨苗之類的，還有小牛犢子小羊羔子小豬崽子，南音都從係統裡兌換，兌換那種愛下蛋、長肉多、還不易生病的品種，養起來也比現在有的品種收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