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轉過視線, 去看南音托著的嬰兒,看到小寶寶粉嫩的臉頰,清澈無瑕的眼睛, 康熙有了一瞬間的失語,直到接過小寶寶的時候, 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他覺得難以置信,當天渾身青紫了, 看著隨時都要夭折的孩子,竟然真的恢複了這樣健康可愛的模樣。
接過孩子後,康熙忍不住抬起手, 摸了摸小阿哥的小臉蛋, 感受到那溫暖滑嫩的觸感,康熙才像是相信了一般,驚歎道:“他真的恢複過來了!”
這孩子剛出生時,他親手抱過的,和現在這副模樣完全不同。
南音應道:“是的, 聖上,小阿哥現在和其他健康的嬰兒一樣了。回永和宮以後, 像照顧彆的孩子一樣照顧他就好。”
康熙抱著小阿哥看了好一會兒,才遞給跟隨他一起來的乳娘,然後對南音道:“德嬪還在月子裡,無法出門,她說回頭會來養和殿親自致謝的。”
南音笑了笑,道:“這些都不緊要,最緊要的是小阿哥康健,娘娘身體也康健。”
對於妃嬪們,南音沒多大感覺, 特彆是這位德嬪,雖然宮裡的人都盛讚她為人寬厚,善解人意,可南音覺得,在雍正帝繼位以後,還想讓他把皇位讓給另一個兒子的母親,不見得是多麼懂事理的。
更何況,在南音救治小阿哥的這段時間裡,係統不斷告訴南音,康熙的好感值增加了多少,孝莊太後和太後的好感值增加了多少,德嬪的好感值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這說明她並未生出什麼感激之心。
德嬪的身份地位,在這宮裡算不得高,她的好感值比不上佟佳貴妃,更比不上小阿哥小格格們這些龍子龍女們價值大。而且她對南音儘力救治她的孩子一事,都沒生出什麼感激之情來,可見德嬪並非像傳聞中那樣好。
德嬪親自上門來感謝?南音覺得能免責免吧,萬一德嬪覺得勉強了,還要記仇。
康熙留下了一些金銀賞賜後,就帶著人走了,南音也鬆了口氣。
雖然挺舍不得的,但小阿哥能回到親娘身邊就挺好。
下午,南音難得清閒一會兒,坐在火爐邊,看著胤祉拿著他的小恐龍玩的十分開心。
胤祉的小恐龍是他生辰時,南音去內務府找人用木頭雕了以後,親自上的色,送給他做生辰禮物的。
去年他們的生辰禮,是南音準備的驚喜,今年小家夥們就紛紛主動提出,想要一個恐龍。
南音當然會滿足他們,所以胤褆的是一個霸王龍木雕,胤祉的是一個長頸龍木雕,兩個人都喜歡極了,胤褆去上書房的時候,都要抱著去。
後來,上書房的先生嫌他的霸王龍擺在桌上,太容易分大家的神,連先生自己都時不時被霸王龍吸引注意力,所以命他不許帶進課堂了。胤褆隻能讓隨身小太監捧著,待一堂課上完了,才出來玩一會兒恐龍。
南音喝了一口馨香的龍井茶,就聽到係統道:“真是奇了怪了,小阿哥應該早就到永和宮了吧?為何德嬪的好感值還是沒動靜?”
係統早就搓爪爪,等著德嬪看到了恢複健康的兒子後,好感值猛漲一波呢!
南音笑了笑,道:“她的好感值用處又不大,你老惦記著她做什麼?康熙、孝莊太後和太後的好感值,不都猛漲了一波嗎?連佟佳貴妃的好感值都漲了。”
大約因為這個胤祚小阿哥,是胤禛小阿哥的親弟弟,所以佟佳貴妃也頗為關心他的安危。
係統回答道:“倒不是饞她的好感值,就是覺得奇怪而已,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有往下掉的傾向?”
南音道:“因為對於有些人來說,大恩即大仇,得了你的幫助,心理上就覺得自己低恩人一等了,又受不了這樣的心理失衡,所以反而會更加仇視你。”
係統撓了撓不存在的腦門,道:“幸虧我不是人類,真搞不懂這些。還是代碼簡單一些。”
胤祚小阿哥恢複了健康,這消息很快在宮裡傳開了。
知曉內情的人,都吃驚不已,特彆是太醫院的禦醫們,那日小阿哥的情況他們是親眼看了的,摸脈也摸了幾十回,真的覺得小阿哥救不了了,還擔心南音將小阿哥帶去養和殿後,恐怕會死的更快。
可宋禦醫親自給胤祚小阿哥看了診,確定了小阿哥恢複了正常,這消息不會有錯的。
太醫院的人震驚過後,都萬分好奇:“那個南音姑姑,是怎麼把小阿哥救回來的?”
“是啊,難道她真的有什麼秘術?”說這話的人,語氣有些熱切,畢竟之前種牛痘防天花的事,也是南音提出來的。
這個事兒,太醫院也跟著沾了不知道多少好處,不僅在推廣種牛痘一事中,就得到了不少名利,後來藩屬國前來朝貢,希望獲得種牛痘技術的事,也讓太醫院風光了一把。
宋禦醫聽到這話,臉色嚴肅了起來,道:“聖上有諭旨,命任何人都不準打探此事!誰敢有任何歪心思,立即驅逐出太醫院!”
宋禦醫嚴肅的語氣和嚴厲的音調,唬得大家一跳,隻得齊聲應道:“是,臣等知曉了。”
宋禦醫何嘗不好奇南音是用什麼辦法?隻是宋禦醫和南音打交道這麼久,知道南音不是愛藏私的人。相反,南音比許多大夫和太醫都心懷天下,若是她的法子,像種牛痘一樣具有普遍推廣性,她一定會說出來的。
她做的那樣隱秘,肯定是有她必須隱瞞的原因了。
這個事兒,前朝的人心思浮動的,但南音自己身在後宮,日子依舊安寧平靜,還得了孝莊太後和太後的賞賜。
孝莊太後不僅賞了一對非常漂亮的金累絲點翠百鳥朝鳳手鐲,在聽說南音喜歡古字畫後,還從庫房裡翻出了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特地送給了南音。
南音聽到這幅畫的名字時,手都忍不住抖了起來,趙孟頫!《鵲華秋色圖》!
和《溪山清遠圖》一樣,這副《鵲華秋色圖》也被藏在了台北故宮博物院,但它的作者更為有名,是元代書畫雙絕的趙孟頫啊!南音現在寫楷書,都是學了他的風格的!
能隔著幾百年的距離,得到這位“老師”的真跡,能隨時品鑒,還有比這更加開心的事兒嗎?!南音簡直開心得快要暈過去了!
這幅畫本應該由康熙賞給了納蘭府,乾隆又從納蘭家弄回來了,蓋上無數的印章,然後再被帶到台灣去的。現在,這幅畫的命運卻拐了個彎,到了南音這個宮女手裡。
南音手捧著還沒被乾隆蓋上無數牛皮癬的《鵲華秋色圖》時,感慨萬千,誰懂這種感覺?就好像美人還沒被人故意毀容,就像高嶺之花還未被人褻瀆,它還是保持著原貌,保持著它該有的樣子。
有孝莊太後的這個賞賜,南音對其他人完全不在意了,什麼德嬪的好感值不僅沒有上升,反而有些下降;什麼德嬪不僅自己沒來,也沒派身邊的人來致謝之類的,南音都直接屏蔽了。
有了《鵲華秋色圖》,德嬪是誰?關自己什麼事?南音自己都暈暈乎乎了。
係統也被她這份快樂感染了,也不糾結於德嬪的好感值了。畢竟,連宜嬪的好感值都上升了,而且宮裡還有那麼多主子娘娘,還真不差她一人。
這樣的畫作,南音不僅欣賞,而且帶著小崽崽們一起欣賞,給他們講解布局和構圖,講筆畫與筆觸。
介紹這樣的畫作,南音都不需要做任何準備,就能滔滔不絕講半天。
小家夥們都聽得興致高昂,特彆是胤祉,一雙眼睛異彩連連,注意力全在南音身上,就是他的貼身太監王玉全讓他喝口水,他都沒聽見。
太子聽著南音的講解,好奇道:“姑姑,這個是烏庫媽媽給你的賞賜嗎?”
南音點頭道:“是呀,太皇太後娘娘的這個賞賜啊,真是賞到了姑姑的心坎上。”
“應該的!姑姑救回了弟弟,這是姑姑應得的賞賜!”太子大聲道。
小家夥們都點頭,就是就是,那些天,姑姑都沒時間和精力給他們做好吃的了,人也累瘦了一圈呢!
和馨問道:“姑姑,小弟弟真的差點沒了嗎?那姑姑得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救回來的呀!”
當時小家夥們沒太反應過來,後來才知道,這個新生的弟弟,情況頗為危險,連禦醫都沒法子了。
南音應道:“確實十分危險了,不過姑姑運氣好,努力了一把,把小阿哥從閻王手裡搶回來了。現在小阿哥恢複了健康,長得白白嫩嫩的,十分可愛,你們放心好了。”
對於如何救回小阿哥的事兒,南音也不願意多提,多說多錯,這件事就讓他這麼過去吧。
“這個弟弟真可憐,剛生下來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弟弟現在好了就好,他還那麼那麼小呢!”
“我喜歡弟弟,弟弟都好乖!”
“你們想去看看胤祚弟弟嗎?我想去看看!”
“胤祚弟弟在哪裡呀?”
“在永和宮哦,德嬪娘娘住在永和宮的。”
……
小家夥們說著說著,就立馬決定要去看看自家的小弟弟胤祚了。
和馨還表示,這是做哥哥姐姐的應該做的事,弟弟生了一場大病,哥哥姐姐就應該去探望一下。
於是,幾個小家夥集結好了,立馬就出發去看弟弟了。
南音不好攔他們,隻能叮囑身邊的人看緊一些,一定要讓他們洗了手再烤暖和了,才能上手摸一摸新生的弟弟。
永和宮裡,德嬪正抱著小胤祚十分滿足,就聽到小太監來報道:“娘娘,太子殿下與諸位小阿哥小格格,前來探望咱們的小阿哥了。”
德嬪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太子?他來永和宮了?”
小太監應了是,德嬪都有些懵了,這幾個小崽子怎麼突然跑到她這兒來了?
德嬪心裡閃過了一千個一萬個猜測,也沒猜到是怎麼回事。
身邊的宮女提醒道:“娘娘,外頭還冷,快讓太子殿下和幾位小阿哥小格格先進來吧!”
德嬪回神,道:“快請他們進來。”
以太子打頭,幾個孩子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太子開口便道:“德嬪娘娘身子不便,就不用見禮了。”
德嬪身子微微一僵,太子這態度,仿佛這裡不是永和宮,而是養和殿似的。
事實上,太子在這皇宮裡,除了在慈寧宮,彆處都是這副做派,在養和殿時,反而沒那麼大的架子。
太子不讓德嬪行禮了,後麵的胤褆的等小家夥們,也就從善如流地不行禮了。
“德嬪娘娘,我們來看看胤祚小弟弟!”胤褆主動闡明來意道。
和馨也十分禮貌地補充:“聽說胤祚弟弟身體不好,所以特地來探望一下他。”
德嬪讓奶媽將小胤祚抱了過去,道:“小阿哥剛睡著了,請各位阿哥格格見諒。”
幾個小家夥完全沒理會德嬪的話,直接擁到了奶媽身前。
奶媽此時壓力巨大,忙托著小胤祚,給每個哥哥姐姐看一眼。
“胤祚弟弟好小呀!”
“是呀,他還沒滿月呢!所以小小的。”
“他現在看上去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姑姑可真厲害!”
“胤祚弟弟運氣也好,姑姑能救他。”
之前宮裡夭折了好些小阿哥和小格格,都是沒救回來的,胤祚能活下來,確實是托了南音的福。
聽到小阿哥小格格們嘰嘰喳喳的說南音厲害,是南音的功勞之類的,德嬪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覺小阿哥小格格們,似乎是在故意提醒自己,要記南音的恩情一樣,弄得德嬪心中憋屈的同時,心中對南音也頗為不滿了。
她甚至懷疑,太子他們幾個,就是南音攛掇著來的。
奶媽給幾個小家夥看了一眼小胤祚後,就要抱走,賽寶有點急了:“我!我還沒看到弟弟!”
太子立馬不樂意了:“你那麼快就把弟弟抱走作甚?不舍得給我們看嗎?”
奶媽頓時有點慌了,忙道:“不是,不是,奴婢不敢。”
其實,奶媽是怕自己給幾位小主子看久了,德嬪不樂意。
奶媽覺得這位娘娘有些陰晴不定,不知道會抓住什麼刁鑽的小事兒發作一通,所以得千萬小心一些。
可是她也沒想到,幾個小主子也不好糊弄。
胤祉看著新的小弟弟,也覺得十分新奇,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結果奶媽的手立刻一閃,臉上帶著虛假的笑道:“小阿哥,使不得,胤祚小阿哥還嬌嫩,不能隨便摸的。”
胤祉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最後訕訕地縮了回去。
胤褆拉住胤祉的手,道:“怎麼小裡小氣的,連好好看看弟弟都不許嗎?”
想到奶媽那急著把小胤祚抱走的樣子,胤褆的脾氣就出來了,道:“太子,這兒不歡迎咱們,咱們還是走吧!”
太子也覺得這奶媽有些欺負人,一直躲躲閃閃的樣子,好像胤祚弟弟是什麼最為金貴的人兒,他們這些皇子皇女,也不配看一看弟弟的,氣性也上來了,應和道:“那咱們走吧!真是的,咱們好心看看弟弟,這奶媽真小氣。”
胤褆拉著胤祉道:“就是,咱們還特地淨了手,暖了身來的。”
胤褆和太子帶頭往外走,和馨便趕緊拉上靜宜和賽寶,匆匆給德嬪略略屈膝行禮後,趕緊跟上了胤褆人的步伐。
這事兒確實很掃興,幾個小家夥興衝衝地來看弟弟,想確定弟弟好不好,結果永和宮的人小裡小氣的。作為皇子皇女的他們,哪裡受得了這委屈,立馬就覺得自己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了。
看到幾個小家夥那麼快就變了臉,奶媽頓時有些慌了:“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德嬪看著幾個小家夥出了門,才道:“沒有,你做的很對,小阿哥嬌弱,哪裡能隨隨便便摸得?”
至於幾個小家夥來看弟弟的事兒,德嬪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小孩子哪裡想得到主動來看弟弟這種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和南音有莫大的關係。
小家夥們回到了養和殿,一肚子委屈都說給了南音,南音一一安撫了一番,又給他們端來了自己新做的炸雞腿。
“哇,姑姑,這是雞腿嗎?好像個小狗呀!”
南音將雞腿上做了一點造型,沾上麵糊以後炸了炸,然後用豆沙畫上了眼睛和小鼻子,配上支棱起來的耳朵,確實是一隻毛絨可愛的小狗。
南音給每個小家夥的碟子裡放上一勺番茄醬,道:“是雞腿哦,這個叫小狗雞腿!”
“哇哈哈哈……小狗雞腿!”
“小狗腿!”
“好可愛的小狗腿!好吃!”
“我先吃掉小狗的耳朵啦!嗷嗚!”
小家夥們吃得心滿意足的,一肚子不高興也沒了,又變得開開心心起來。
他們的情緒調整過來了,南音就放下了心了。
晚上,康熙從南音提交的一日彙報中,知道了幾個小崽崽去看了胤祚,便問起了太子:“你們今日去永和宮看胤祚了?喜歡弟弟嗎?”
太子一直嚷嚷著要弟弟,要湊葫蘆七兄弟,現在太子可是實打實的有六個兄弟,能湊成葫蘆娃了。
想起今天的事兒,太子剛還神采飛揚的眉眼,立馬就耷拉了下去,還歎了口氣:“去了,胤祚弟弟蠻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