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席結束後,還剩了不少,南音看著就有些心動,想給善堂的孩子們也嘗嘗鮮。
南音正糾結著,要怎麼和太王妃提,將這些乾淨的吃食打包帶走,突然有人從後背拍了她一下。
南音嚇一跳,扭頭一看,竟然是齊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你故意的吧?想嚇死誰呀?”
齊格笑嘻嘻道:“我隻是很輕輕地拍了一下,誰知道姑姑你這麼容易被嚇到?對不住了,姑姑,這次我錯了。”
可南音覺得,他的語氣好像在說:下次我還敢!
真沒見過這麼大的人,還那麼幼稚的。
見南音轉身要走,齊格忙道:“誒,姑姑,我看你剛剛似乎遇到了難事,可以和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呀。”
南音扭頭看了看齊格,又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心想著,這種抹不開麵子的事兒,讓齊格這種油腔滑調的厚臉皮去做,倒是正合適。
於是南音揚了揚下巴,問:“看到桌上的那些鹿肉、河鮮海貨了沒?”
齊格點了點頭:“看到了,我剛還吃了不少,怎麼了?”
南音問:“咱們善堂的孩子,都還沒吃過吧?”
齊格似乎明白了南音的意思:“哦~姑姑你的意思是……”
南音聽齊格的語氣,正要點頭,卻聽到齊格繼續道:“想買一些給他們過年?”
南音:……
南音頓時覺得泄了氣,正打算放棄這家夥,齊格還不依不饒地問:“怎麼了?我猜錯了?”
南音瞥見有人來了,是這王府裡的下人,要開始收拾這兒的東西了,隻好壓低聲音,語速飛快道:“我想打包這些吃食,送給善堂的孩子們嘗一嘗!這些都是下麵上貢來的好貨,想買都難買得到,又是宮裡頭的禦廚的手藝,外頭更是嘗不著,若是就這麼扔了,或者被拿去喂豬什麼的,太浪費了!”
齊格這才明白了南音的打算,難怪南音剛剛一臉為難和糾結。
於是齊格大步走了過去,那幾個下人忙躬身問好。
齊格背著手,吩咐了幾句什麼,隻見那些人點頭哈腰地說了些什麼。
齊格就讓那些人等會兒,然後自己大步走開了,沒多久,太王妃身邊的嬤嬤就跟著齊格一起來了,吩咐下人們將席麵上的食物,都分開用食盒裝好,放在一旁。
看到這一幕,南音才感覺高興了,果然這事兒還是得讓齊格這樣的人出馬,至於她自己個兒,就深藏功與名吧。
這時候,南音也逐漸明白過來,為何齊格一下子沒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了。
這種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哪裡乾過沒吃完就打包帶走的事兒?所以聽到南音說要打包,就難免一臉驚詫與意外了。
不過,齊格能那麼快接受打包這種行為,倒是讓南音對他的感覺好了許多。
齊格雖然有點混不吝的,但真做事的時候,還算可靠的。
南音看了一會兒,準備溜走的時候,太王妃突然出現了,招呼道:“姑姑,你在這兒呢!”
南音剛要行禮,就被太王妃阻止了:“姑姑不必這麼客氣,今日小王爺的周歲宴席這麼完滿,姑姑是首功呢!”
說著,太王妃招了招手,身後的婢女們就端了幾個盤子來,裡頭都是一些金銀寶石做的首飾,看上去華美異常。
太王妃拉住南音道:“這些是送給姑姑的,姑姑千萬不可與我客氣。”
南音低頭道:“那我就先多謝娘娘的美意了。”
見南音收了,太王妃才高興了許多,道:“姑姑收了,我就安心了,往後麻煩姑姑的地方還多呢,我也就好意思去找你了。”
南音露出笑容道:“我也隻懂一些照顧孩子的事兒,若小王爺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娘娘儘來找我便是。”
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後,太王妃突然話鋒一轉,道:“齊格貝子剛剛與我說了,這些吃食,是要打包送去善堂的,對麼?”
南音應了是。
太王妃有些激動道:“姑姑真是好想法!聖上隆恩,賞賜了不少金貴的食材,今日確實做的有些多了,哪怕下人分掉一些,也還有許多會被扔掉,確實有些浪費了。送去善堂的話,也算做了好事,給小王爺積福了。”
南音頓時腦瓜子嗡嗡地,她剛還覺得,讓齊格頂在前頭做這個事,自己做無關人員就好,沒想到齊格全給說了出來。
南音有些尷尬地笑著問:“齊格貝子說,是我的主意?”
太王妃點了點頭。
南音:……行叭!
就在南音感覺尷尬得腳下要開工挖紫禁城的時候,太王妃問:“那個善堂在哪裡?我可以去看看嗎?”
南音啊?了一聲,道:“那個地方不是很遠,跟親王府隔了幾條街吧。娘娘為何想去看看?”
太王妃道:“倒不是因為彆的,就是聽說是姑姑開的善堂,就有幾分好奇。”
這些有身份的人要做的事,南音也推脫不得,於是這些食物被打包以後,南音暈暈乎乎地就跟著上了太王妃的車。
來到善堂,齊格跳下馬就在門口大喊了一聲:“姑姑來啦!”
本來安靜的善堂,立馬就沸騰了起來。
彆說太王妃了,連南音都嚇了一跳,這些小家夥們怎麼那麼激動?
不過,等到南音跟著太王妃下車後,那些小姑娘注意到了一身貴氣的太王妃,頓時都硬生生收住了腳步,變得拘謹又害羞了起來。
齊格讓人將打包來的食物,送去廚房,南音則引著太王妃往善堂裡走。
太王妃看著被收拾得十分整潔的院子,又看到那些小姑娘們,驚訝得很:“我還以為,善堂會比較破爛,孩子們也會養的不怎麼樣,沒想到竟是這番光景。”
南音謙遜道:“是善堂裡的人做事比較儘心。”
太王妃和南音都來得比較突然,善堂也沒時間特地收拾,所以呈現出來的就是他們平日的樣子。
這宅子能收拾得這麼乾淨規整,確實是挺費力的,看得出善堂的人都挺儘心了。
當太王妃注意到,善堂的每個小姑娘,都長得很不錯,而且眼睛都是亮亮的,顯得十分有精神,就越發地佩服南音了。
“你人在宮裡,也能將善堂的孩子養得這麼好,真是了不起。”太王妃讚歎道。
想想自己,有一大群奶媽嬤嬤婢女可用,還把兒子養成了病懨懨的樣子,太王妃越發覺得南音在養孩子這事兒上,太出眾了。
南音照例又謙虛了幾句。
太王妃離開之前,要給南音二十兩銀子,算是捐給善堂的。
南音直接拒絕了:“善堂不接受任何人的銀錢,我替善堂的孩子們謝謝娘娘,但我們不能收。”
“這是為何?”太王妃好奇地問。
南音略帶苦澀地笑了笑,道:“接受了他人的金錢,意味著要接受彆人的審視,而我又是個比較獨斷專行的人,不喜歡彆人的指手畫腳。另外,也是想告訴孩子們,不能靠彆人的幫扶過活,還是得靠自己。”
上一世開福利院,南音也經曆了不少風風雨雨,要不是她有父母和丈夫留下的資產做底,能自己負責福利院的所有花銷,恐怕還要遇到更多的事情。
太王妃雖不能完全理解,但還是尊重了南音的意願,將銀子收了回去。
南音將太王妃送到門口時,拉著南音的手道:“既然你不要銀錢,那日後我也會著人常來善堂看看,替姑姑照看著一些的。”
南音忙屈膝行禮道:“謝謝娘娘,若有純親王府的照拂,善堂也能更加安寧了。”
送走太王妃後,南音回到善堂裡,就讓人將打包回來的食物分出來,把一部分熱一熱,讓大家解解饞。
這些食物回鍋了一趟後,自然沒有席麵上的那麼美味,可是對於這些小姑娘們來說,依舊是驚為天人的美食。
許多小姑娘捧著碗來,遞給南音道:“姑姑!你吃這個!又滑又嫩,好好吃呀!”
“姑姑吃我這個!我這個才香呢!”
“我這個肉肉好厚啊!姑姑你咬一口嘗嘗!”
……
南音笑眯眯道:“姑姑已經吃過了,確實特彆好吃,所以才帶回來給你們吃的。你們自己吃吧,你們吃著開心,姑姑就高興了。”
南音可不能接任何一個崽崽的食物,吃了一個,其他人可就不乾了,南音不吃一口她們的,就不得罷休。
這時的齊格,雙手抱胸靠在柱子邊,看著小姑娘們吃的很香,看著南音給這個擦擦嘴,給那個挽一下袖子,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來。
這樣溫馨的時刻,恨不得能停留得更久一些。
南音照顧好了孩子們後,便在一旁坐下了,齊格走了過去,問道:“待會兒送你回宮?”
南音點頭:“是呀,不過先讓我歇一會兒。”
齊格在她身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按照你說的,在河南那邊買了個莊子,弄了一些山頭,種滿了杜仲樹。”
南音訝異地挑眉:“咦?你不是說你自己很窮的嗎?哪來的銀錢?”
齊格故意賣了一下關子,才道:“是我瑪法給的啦!我瑪法騎過我的自行車,覺得那個輪胎很特彆,所以支持我弄了山頭。”
“你不怕虧本嗎?”南音問。
齊格道:“所以我來求姑姑你咯,姑姑你保佑我啊,千萬彆讓我虧本呀!要是這銀錢敗光了,我可要被趕出王府了。”
南音被他那無賴的樣子逗笑了,道:“那我可不管。”
兩個人廢話了一番後,南音才故作矜持地鬆了口:“那行吧,要我幫你也可以,你可得拿出誠意來。”
齊格點頭道:“好,我會回去說服我瑪法的。”
南音回宮後沒兩天,太王妃又把富爾祜倫送進宮來了。
現在的富爾祜倫已經很熟悉養和殿了,不那麼認生了,所以太王妃能離開他一些時間。
“這幾日,我想回娘家小住,待過幾日胤祺小阿哥周歲時,我再進宮來看他。”太王妃對南音道。
南音感覺,這太王妃把養和殿當成了全托幼兒園了,一托就是一個星期呢?
不過,太王妃能放下孩子,獨自回娘家住幾天,也是很大的進步了,以前可是一刻見不著都要記掛的。
或許是現在對南音十分信任的緣故了吧。
小王爺富爾祜倫被親娘留在了養和殿,倒是不怎麼哭鬨了,這個大嗓門的崽崽,南音也不敢讓他哭。
富爾祜倫被調養了一番後,精神頭兒好了許多,白日裡也精神了,南音便讓他的奶媽和婢女陪著他玩遊戲,鍛煉他的協調能力和感知能力,讓他儘快追上同齡寶寶的發育速度。
而小胤祺的周歲,也轉眼就到了眼前了。
南音來請宜嬪去慈仁宮,先練習一下周歲禮的過程是,宜嬪還有些不敢置信:“我……我去嗎?”
南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性子有些傲氣的宜嬪,露出這樣慌裡慌張的樣子呢,還怪可愛的。
南音應道:“是的,娘娘,您是生母,有些部分隻有您能來做。”
一時之間,宜嬪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似的,暈暈乎乎的。
小胤祺自打滿月以後,就被抱到了太後那裡,宜嬪就沒抱過他了,連見他的次數都少了許多,很多時候都是她的姐姐郭絡羅貴人,給她轉述一些小胤祺的事兒,比如小胤祺長牙齒長得很快,半夜裡還哭的厲害,但南音幫著解決了啦;比如小胤祺能自己翻身了啦;比如小胤祺吃輔食很能吃,是個很省心的孩子之類的……
宜嬪越聽這些事兒,就越想這個兒子,可規矩在此,她不能隨意接近自己的兒子,否則可能會惹得皇帝生氣的。
這次,她竟然可以合規地抱自己的兒子,宜嬪一直走到了慈仁宮了,才有些回過神來。
到了慈仁宮,太後和小胤祺已經在等著了。
小胤祺一看到南音,就張開了手臂,啊恩啊恩地要南音抱。
宜嬪本以為是衝她來的,結果她張開手臂,小胤祺有些嫌棄地躲開了。
宜嬪的手臂有些尷尬地伸在那裡,南音解圍道:“娘娘彆心急,給小阿哥一點時間熟悉一下您,他就會願意讓你抱了。”
宜嬪點了點頭,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手。
南音將小胤祺抱了起來,小胤祺就又開心起來,還舉著兩隻白壯得像藕一樣的手臂揮舞著。
南音引導著小胤祺將注意力放在宜嬪身上:“小阿哥先熟悉一下娘娘的味道,來,娘娘拉一拉小阿哥的手。”
小胤祺的手肉嘟嘟的,又嫩又軟,宜嬪一摸就舍不得鬆開了。
此時的宜嬪,恨不得直接將小胤祺摟進自己的懷裡,好好親近一番,可太後在一旁看著,而且太過孟浪的話,也會嚇著孩子的,所以她努力忍住了。
南音又讓人拿來撥浪鼓之類的玩具,讓宜嬪陪著小胤祺玩了一會兒,這樣大約兩刻鐘後,小胤祺熟悉了宜嬪,南音就讓宜嬪抱一抱他。
南音將小胤祺遞給宜嬪的時候,小胤祺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嘴巴也咧了起來,似乎要哭了。
宜嬪嚇得不敢動了,忙喚道:“姑姑!”
南音輕輕拍了拍小胤祺,又安撫宜嬪道:“娘娘彆怕。您若是怕了,小阿哥會察覺到的,也會跟著緊張害怕,就會哭起來的。”
宜嬪隻好努力鎮定自己道:“好……好吧,我不緊張。”
這次,南音再將胤祺崽崽遞過去,胤祺崽崽看上去依舊不開心,但被宜嬪抱在懷裡後,也沒有哭。
宜嬪接過小胤祺的時候,隻感覺手裡一沉,比她想象的還要重幾分。
這個奶團子,不僅是沉甸甸的,還帶著奶味兒,又香又軟的,宜嬪的心都快化了,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兒子啊!
看到宜嬪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南音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隻能怪這清宮的規矩太沒人情味兒。
等宜嬪抱了一會兒後,南音又把胤祺崽崽接過來,逗著他玩了一會兒,然後又交給宜嬪抱著。
如此反複幾次後,胤祺崽崽就熟悉了宜嬪的懷抱了。
接下來,南音引導著宜嬪走周歲禮的流程,告訴她到了哪一步要如何做,要配合彆人做什麼。
這個時候的宜嬪,聽話得簡直不像宜嬪了,連麵對康熙時,宜嬪都沒這麼乖順聽話過。
宜嬪熟悉完流程後,依依不舍地將胤祺崽崽還給了奶媽。
見宜嬪有些失神,南音道:“娘娘明日就隻需按照奴婢的引導去做就好了,不用擔心會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宜嬪回過神來,明白南音這是在提醒她,明日還可以抱自己的兒子,心中頓時湧現出了感激與欣喜,回南音道:“謝謝姑姑,有你在,我也能安心許多了。”
南音也聽出了宜嬪這話裡的一語雙關,略福身應道:“這是奴婢該做的。”
回去的路上,宜嬪的心緒依舊十分激動,忍不住回味著抱著小胤祺時的感受,回想著小胤祺的奶香味,肉肉的胳膊,壯實的雙腿,還有玩遊戲時開心咧嘴的樣子……這些一直在她的心頭滾來滾去的,讓她舍不得忘記。
每每想到自己的兒子,宜嬪就對南音充滿了感激之情。
這時候的她,也終於理解為什麼佟佳貴妃,會那麼稀罕南音了,
南音確實是一個非常聰明通透的宮女,她的聰明不僅僅在看得懂人是怎麼想的,還有那份難得的善意,讓人覺得十分感動和感激。
這時候的宜嬪,也有點後悔之前對南音的懷疑了,若是她像佟佳貴妃一樣,願意多與南音往來交流,不就能更多地知道小胤祺的事兒了?
幸好現在還不算晚,宜嬪決定了,以後要轉變對南音和養和殿的態度,要儘力和那邊交好。
第二日,在慈仁宮進行的小胤祺的周歲禮,依舊溫馨又隆重,而小胤祺抓周時抓了個玉麒麟,也讓康熙和宜嬪十分高興,麒麟子可是祥瑞的象征,也寓意著德才兼備的人,如果小胤祺能成為那樣的人,做父母的當然十分高興。
南音倒是覺得,這個麒麟預示的是這個小阿哥的性情。麒麟性情溫和仁慈,曆史上的胤祺也是如此,所以他在其他兄弟被雍正帝針對打壓時,才能順利善終。
不管怎麼理解,都是個不錯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