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康熙見他們裝無辜的樣子,都給氣笑了,隻是三個人死咬著不說,康熙也就不問了,讓梁九功安排三人穿上衣服回去。隨後又擬了旨意,以三人在乾清宮無狀,衝撞了天子為由,剝掉了幾個人的身份和閒職,直接變成皇室中的白身。
而宣旨的太監,是跟著他們前後腳到府裡的,在這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招來這麼晦氣的事兒,三人免不得又要被家裡的長輩一頓好打。
至於去皇帝麵前申訴什麼的,都沒這個臉,畢竟這個事兒,在晚宴的時候就傳開了。
康熙這旨意,警告和羞辱意味比懲罰意味更大,畢竟自滿清入關以後,皇帝一脈就沒虧待過愛新覺羅家的旁支和分支,不僅爵位能讓兒子直接承襲,其他的兒子也會獲封爵位,受到皇室的供養。這些皇室成員,一出生大多有爵位,而且還時常能被安排一些閒職,事兒少但好處不少的那種。
愛新覺羅家的男子,人人都有爵位在身,除了這幾個剛被康熙削去了爵位的。
康熙這聖旨一下,幾個人簡直跟光屁股拉磨似的,轉著圈兒丟人。
就算是宴席上不知道乾出丟臉之事的,是這幾個人,康熙聖旨一下,大家就都知道了,對應上了,也理解為什麼皇帝那麼生氣。
旁的大臣們,就算沒去參加皇家家宴,也能通過這事兒,知曉緣由。總之,三人丟人丟大了,整個京城的上層都知道幾個人的醜事兒。
齊格得知這些事兒的時候,一邊高興一邊痛哭著,因為安親王告訴了王府裡的人,齊格有心上人了,導致齊格被府裡的長輩們齊齊逼問。
梁九功安排了傳旨的小太監出宮以後,回到康熙身邊伺候,道:“聖上,您也累了一天了,現在去歇著罷?”
康熙問:“太子他們呢?”
“回聖上,幾個小阿哥在演戲散後,太子殿下和胤褆阿哥,就送胤禛小阿哥去慈寧宮了,待將胤禛小阿哥送到貴妃娘娘手裡,想必就會回各自住處吧。”
康熙露出欣慰的神色,道:“胤褆和太子雖然年歲還不大,但已經有做個好兄長的意識了。”
梁九功見康熙的情緒好了一些,也高興了起來,順著話兒道:“是呀,太子殿下和胤褆小阿哥,不僅十分照顧下麵的小阿哥們,彼此之間門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常常拌嘴兒吵架了。”
有些人互懟,是因為性情如此,習慣一遇到便不能好好說話,但有些人互懟,則確實是因為積怨不小。而胤褆和太子,屬於後麵一種。
雖然兩個人都年紀不大,但一見麵就結了梁子,還越來越緊張,想要化解也不容易。
康熙想到自己幾個兒子,心裡也舒服了一些,雖然愛新覺羅家出了那等狗東西,但幸好沒投生在這皇宮裡。
沒多久,太子就蹦蹦躂躂地回來了,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
康熙和他親昵了一會兒,就讓人帶他去洗漱,留下了趙全福問話。
趙全福一麵對康熙,就什麼話都撂了。
聽到趙全福說,太子覺得自己力氣不夠大,才讓他們下手的,康熙真是覺得又氣又好笑,剛還覺得這孩子懂事了不少,結果又做出這等事來了。
康熙問到:“太子他們幾個,平日裡也和那幾個人沒什麼往來,為何要趁著今夜朝他們下手?”
之前,康熙已經看出了一些苗頭了,能在這宮裡把事情做得這麼漂亮的,也隻有對著宮裡的人和事都很熟悉的人了。
幾個孩子平日裡雖然頑皮,但也沒做出這麼興師動眾又吸引眼球的事兒過,所以康熙特彆想不通。
趙全福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道:“因為那幾位小爺,在算計謀娶南音姑姑,太子殿下和幾位小阿哥就都生氣了。”
“謀娶南音?”康熙意外之後,又有點理解了。
南音這兩年裡,確實出了些風頭,她的功績,以及獲得的賞賜,是令不少人嫉妒的。
如果娶了南音,有南音在背後出主意,那確實是能立下不少奇功,那幾個人的算盤不難理解。
趙全福又補充道:“是的,聖上,而且太子殿下和胤褆小阿哥還說,他們不僅肖想南音姑姑,還……還那般羞辱南音姑姑,說她和外頭青樓裡的女子差不多,實在是欠打欠教訓。”
這下,康熙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自家幾個兒子還小,最大的胤褆也才八九歲,竟然就有人教他什麼外頭的青樓?那些人是什麼意思?想帶壞自己的這個長子嗎?
康熙倒是沒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畢竟他聽了那幾個人私底下說話的樣子,真是沒一句話乾淨的。
這幾個人,一邊想利用南音,一邊又那般貶低她,確實是非常可恨。南音在幾個兒子心中,可是十分重要的,難怪他們這回下手挺狠。
康熙梳理了一下這個事兒後,又問起了後麵幾個人怎麼光溜溜躺一起去的事兒,趙全福就把齊格也說出來了。
康熙直接氣笑了:“還真是他,我就說,這事兒像他的手筆。”
梁九功道:“齊格貝子平日裡與南音姑姑關係不錯,算得上是朋友,聽到有人這般算計和侮辱自己的朋友,齊格貝子生氣也正常。”
康熙卻是笑了笑:“朋友嗎?”
太子很快沐浴完出來了,帶著一身水汽撲向康熙:“皇阿瑪!”
康熙一把接住他:“怎地沒直接讓人抱著去床榻上?”
太子道:“反正也不冷。”
父子兩親昵著,梁九功揮了揮手,讓趙全福先退下去了。
康熙問起太子今日做了什麼,太子道:“還能做什麼?就是看著弟弟們唄。胤禛弟弟草莓吃多了,宴席上沒吃多少東西,晚上定然要肚子餓了。”
“除了這個呢?”
“除了這個……”太子眼睛轉了轉,直接搖頭道:“沒了。”
康熙倒是意外,沒想到太子這小子,也學著瞞著自己了,一時之間門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高興。
南音說過,孩子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隻要不涉及原則與底線,做大人的,要適當給孩子一些私人空間門,孩子不說就不要逼問了。
於是康熙硬生生忍了下去,隻拍了拍太子的屁股,道:“好了,皇阿瑪也要去沐浴了,明日還要早些起來。”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皇帝要起來搞各種祭拜天地和祖宗的儀式,確實是挺多事兒的。
待康熙沐浴出來後,太子想起了那個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問題,問康熙道:“皇阿瑪,什麼是斷袖?”
康熙動作一頓,問:“你從何處聽人說這個的。”
太子道:“就是……就是……”
太子想說今日宴席上聽人說的,又怕被康熙懷疑自己做的壞事,一時之間門為難死了。
一看太子那眼睛亂轉的樣子,康熙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更生那幾個人的氣了,連帶對齊格也嫌棄了幾分。
待康熙躺下了,太子又想起今日的決心,昂起頭來對康熙道:“皇阿瑪,我想明年裡,多跟著武師傅學拳腳功夫!”
“哦?你不是覺得學武挺累的嗎?怎麼又改主意了?”
康熙這回要看太子怎麼說。
太子吭哧吭哧道:“胤褆拳腳厲害,我怕以後我打不過他。”
康熙差點忍不住笑出聲,為難這小東西想出這麼個理由來了。
不過太子今晚的兩個問題,倒是印證了趙全福說的那些事兒,齊格確實沒把後半截的事兒說給幾個孩子聽,所以康熙決定對他可以輕一點下手了。
而南音領著和馨姐妹幾個回了麗景苑,安頓她們睡下時,和馨突然問道:“姑姑,你會嫁人嗎?”
南音覺得和馨這問題問得突然,道:“格格怎麼問起這個事兒了?”
和馨道:“就是突然想問問。今日在慈寧宮,聽到許多堂姐族姐出嫁了,就覺得挺想她們的。姑姑嫁人了,是不是也不進宮來了?”
南音笑了笑,道:“這個事兒,姑姑我也沒想過呢!我進宮來,是選秀進來的,要在這宮裡待上至少十年才行呢!我才入宮兩年,格格你算算,我還得要多久才能出宮?”
和馨忙心算了一下,立馬道:“八!姑姑還有八年才能出宮?”
南音道:“是呀,至少得等到二十五,時間門還早著呢!宮女們出宮以後,嫁不嫁人都不好說。譬如像於銀蓮她們幾個,都去善堂做事了,因為到了她們這個年紀,算是老姑娘了,想娶她們的人,大多都不太好。”
和馨立馬道:“姑姑這麼好,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也會有人搶著娶的!”
南音被她逗笑了:“七老八十了娶回去,隻能當老祖宗供著。那可真是娶了個祖宗回家了。”
和馨也跟著笑了,笑過後,又道:“反正姑姑七老八十的時候,我願意供著姑姑,把姑姑當老祖宗養著。”
南音笑眯眯道:“好,我相信格格。”
南音給和馨蓋上被子,和馨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我希望姑姑不要嫁人,如果……我是說如果,姑姑想要嫁人的話,得讓我看看嫁的是誰,要是敢對姑姑不好,我一定讓他好看!”
南音聽著,心裡頓時暖暖的,和馨這話,和她上一世的父母說過的極為類似,說讓她去了夫家,也彆覺得低人一等,父母會在身後給她撐腰。
原來,被人愛著的時候,無論是什麼身份和關係,他們所給的愛,是十分相似的。
南音帶著笑容應道:“好!”
離開麗景苑,回養和殿的路上,南音心裡有些情緒,怎麼也難以平靜下去。
在這闔家團圓的時候,她想自己的父母了,想這個世界的父母,也想上一世的父母。
待走到養和殿的角門口,南音便看到阿榮還提著燈籠在等著她。
南音上前道:“你怎麼站在這風口了?就這麼幾步路,你在屋裡等著也一樣的。”
阿榮道:“我想早一點看到格格,看到格格心裡才安心。”
南音無奈,拉過她的手,果然有些冰涼了,便趕緊拉著她進屋去暖一暖。
來到爐火邊,南音讓阿榮把手放在爐火旁,自己去提了熱水壺來,阿榮道:“格格,你有沒有聽說,今日乾清宮那邊,發生了一個大事兒。”
南音一邊擺好茶碗,一邊道:“沒有聽說,什麼事兒?”
阿榮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有三個膽大包天的輔國將軍、奉恩將軍之類的小爺,竟然在開宴之前,在乾清宮一處偏僻的小屋子裡,做見不得人的事兒。”
輔國將軍、奉恩將軍之類,都是清朝的爵位封號,並非真正的將軍,隻是滿清以武立國,所以封號帶個將軍的名字,好聽一些,也符合八旗的調性,但實際上和帶兵打仗沒多大關係。
南音吃驚地啊了一聲,腦子裡捋了捋,才道:“你是說,三個男的?做見不得人的事?”
阿榮笑得奇奇怪怪的:“是呀!”
“見不得人的事……是那個?”南音用表情和眼神示意,阿榮立馬就領悟了,依舊笑得十分詭異:“格格沒想錯,就是那種提一提就羞死人的事兒!”
南音倒了一口涼氣:“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敢在聖上的地盤,做出這等醜事?!”
那可是乾清宮啊!是康熙皇帝的老巢地盤!在他的地盤上做那種事兒,不等於在老虎頭上拉*屎撒*尿嗎?
南音覺得槽點真是太多了,一時之間門不知道從不哪裡吐槽起。
阿榮見南音驚得嘴都合不攏了,頓時有種分享八卦的滿足感,她接過了南音遞來的茶,捧在手裡暖著,道:“誰說不是呢?我在慈寧宮,從那些太監嘴裡聽說這事兒的時候,和格格你一個想法,那幾位爺真是不要命了。”
南音倒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忙喝了口茶,壓了壓驚,原來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麼珍惜小命的。
緩了一會兒後,南音又問:“那這事兒,聖上是如何處理的?”
阿榮道:“我後來又探聽了一下,說是將幾位小爺的爵位和官職,都給扒了,他們現在就是白身了。這還是咱們大清入關一來,第一回呢!”
愛新覺羅家的爭權奪利向來激烈,所以也有不少高官厚爵的成員,被剝了爵位和官身,甚至連帶著全家送命。但這種因為醜事,而被直接剝成白身的,還從未出現過。
南音抿了抿嘴,道:“聖上還是對自家人好啊,竟然沒給打個幾十杖,或者發配之類的。”
這事兒放在彆人身上,但凡沒了愛新覺羅這個姓氏,不是要被打個半死,也要被發配邊疆的。若是再低等一些的太監宮女,那就直接悄無聲息沒命了。
從這樣一樁醜聞中,南音也品出了許多東西來。
這個事兒,南音在心裡盤亙了一會兒後,就被丟開了。
阿榮與南音說起了關外家裡的事,倒是勾起了南音的一些鄉愁,
接下來的幾天裡,南音總覺得幾個小家夥有些神神秘秘的,繼和馨問了她嫁人的問題後,太子和胤祉也問了,南音也不知道,幾個小崽崽怎麼突然關心起了這個事兒。
幾個小崽崽都聽南音說,她還得八年才能出宮,才安心了一些。畢竟連胤褆也才八歲,八年在小崽崽們的心目中,可是很長一段時間門了。
這個事兒,對前朝的影響,比對後宮大得多,南音隻當是個與自己無關的八卦,就過去了。
等出了元宵節,南音就張羅起了教胤祉畫畫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