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車站吃。”周凜的聲音。
林月扭頭看窗外,早上五點多,外麵天剛蒙蒙亮。
“南南怎麼起的這麼早?”打開房門,林月驚訝地問學生。
傅南現在特彆精神,咧嘴笑:“我去送老師!”
林月震驚地看向剛剛走出次臥的周凜。男人穿了一身淺灰色運動衛衣,放進人群毫不起眼的那種,但周凜一抬頭,沉靜深邃的眼睛,瞬間改變了整個人的氣場,叫人本能地要避開那雙黑眸。
林月就沒敢看,心裡偷偷困惑,周凜跟她說要去接人,卻告訴傅南起早是為了送她,到底哪個說法是真的?還是說,她昨天無意向傅南透露過出發時間,這孩子自己記住了?
“東西收拾好了?”周凜看眼她門內,問。
林月點頭:“現在出發?”
“嗯。”
三分鐘不到,林月、傅南並排坐在了車後座,周凜將林月的行李放到後備箱,上車就走,一路都沒有說話。傅南對老師的家鄉來了興趣,好奇地問來問去。
“老師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嗎?”
“沒有呀,老師跟南南一樣,都是獨生子女。”
周凜專心開車。
“老師爸爸是做什麼的?”
“普通工人,蓋房子的。”
“哇,好厲害,我長大了也想蓋房子。”
小學生無憂無慮,林月握著男孩的手,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了小時候。爸爸在建築隊上班,做的是體力活,她覺得爸爸很辛苦,每天爸爸回來她都會去幫爸爸揉肩膀。爸爸又高又壯,喜歡將她舉高高,爸爸長得很帥,是鎮上最好看的男人。
媽媽也很漂亮,夫妻倆大多數時都很甜蜜,偶爾會吵吵,很快又和好。那年她七歲吧,爸爸陪媽媽去買東西,出發前答應給她買新裙子回來,她乖乖在家等著,幫奶奶擇菜,想到可以穿新裙子就特彆開心,隔一會兒就去外麵望一望……
可爸爸媽媽回家路上出車禍了,肇事司機逃逸,她一直哭一直哭,奶奶用沒撞壞的新裙子哄她,她也不喜歡了。
林月扭頭,假裝撥耳邊的碎發,指腹輕輕掠過眼角。
周凜往後看了眼,傅南還在自說自的,再體貼的小學生,終究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七天假,作業多不多?”周凜突然問。
傅南不說話了,最不喜歡寫作業,還嫌棄地瞪了一眼周叔叔。
林月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
人真是奇怪,前一秒還很傷心,後一秒可能就會因為一個孩子小小的表情笑出來。
“有不會的,記得問老師。”整理好心情,林月抱住男孩說,想想要一周不見,還挺不舍。
~
到站六點,車站人不多,周凜叫林月稍等,他去買早餐,林月想拒絕,男人已經走出幾十米遠,一雙大長腿,一步頂林月兩步的。幾分鐘後,周凜提了兩份早餐回來,一份遞給林月,糖饅頭豆漿,都是熱乎乎的。
站台不停通知乘客檢票,林月沒有時間客氣,一聲謝謝,就要走了。
膚色白皙的女人,車上隻掉了幾滴淚,眼圈就微微紅了,還沒消掉。
人是他帶來的小學生弄哭的,背後肯定還有段傷心事,出於愧疚,周凜叫她:“林月。”
林月回頭,眼帶水色,纖弱靈秀。
周凜怔住,糟糕,忘了想說什麼了。
林月還在等。
周凜隨機應變:“到家說一聲。”
林月盈盈笑:“好,南南再見。”又朝傅南擺擺手。
傅南戀戀不舍:“老師早點回來。”
林月點頭,拖著行李箱走了,排進隊伍。
就在林月身影消失在檢票口的那一秒,周凜終於想起來,他剛剛其實想說,她回來時提前打個電話,他來車站接她,算是傅南弄哭女老師的補償。
“爸爸?”
周凜心頭一緊,及時拉住想跑出去的小學生。
傅南一臉焦急,指著車站一角說:“周叔叔,我好像看見爸爸了。”
周凜往那邊瞅瞅,笑:“看錯了吧,你爸爸在美國,跟咱們隔了一片太平洋。”
是這樣嗎?
傅南依然盯著遠處,他看見了,爸爸真的就在那裡。
他固執地拉著周叔叔去找,周凜無奈地跟著,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