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綽綽,晏歸垂睫在紙上勾勒,再仔細一看,竟是常州地貌。
親衛單膝跪於案前,將近日所探情報儘數稟於他聽:“主子所料不錯,常州如今情況,已是每況愈下,甚——”
晏歸:“甚更加嚴重。”
親衛點頭。
親衛:“朝廷下發十萬撫恤銀,竟半分沒到百姓手裡,不光如此,那賑災的糧食......”
晏歸:“說下去。”
親衛咬牙切齒,話中有濃濃恨意:“一斤米八兩沙,權當百姓是牲口了。”
晏歸闔了闔眼,低聲:“下去吧。”
那常州地貌圖不過半個時辰,就立繪於紙上,栩栩如生。
晏歸朱筆一圈,勾出個名字來。
[常州知府——“秦享”]
常州依山傍水,本是可媲江南的好地方。隻毗鄰臨大江,每每暴雨橫行,大水衝垮堤壩,城中便會泛濫成災。
衝垮房舍數以萬計,百姓流離失所。
朝廷批了賑災款項下來,災情卻仍不見好轉。
聖人憂心忡忡,卻蓋因如今朝中局勢堪危,不得輕舉妄動。
他於夤夜時深深攥住晏歸的手,命他徹查常州災情,勢必要差個水落石出,一乾二淨。
未免打草驚蛇,才設計這樣一出戲來掩人耳目。
燈影攢攢,那張繪好的常州地貌圖,連同上麵朱筆圈出的名字,一概被火舌吞噬,再看不見。
忽而立窗被鑿響,晏歸推開半善茜紗窗。
一隻皮毛油亮的海東青停在窗前,歪著腦袋看他。
晏歸命人送進來疊生肉。
他拋出窗外。
那飛禽生猛,肉還未落地,就已經不見了影子。
晏歸輕輕笑了聲,啟唇:“蠢貨。”
海東青不知是在叫它,吃完了肉,煽動著翅膀湊過來,依偎在晏歸手邊,很親昵。
他垂眼,將一隻竹簡綁到海東青腿上,勾了勾它的喙,“你也許久未曾見她了吧。”
飛禽生猛,不比專門傳信的白鴿溫順識途,晏歸親訓它的那些年,海東青就立於窗下,一口一口鑿的木頭作響,小善每次來書房送湯,都要躲著它走。
她怕這類東西怕的要命。
它又善於欺軟怕硬,晏歸瞧不見的時候,它就總是捉弄她。
弄得她淚眼汪汪,看見晏歸就像是看見就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
蓋因她不常有的撒嬌使性,晏歸心裡受用,麵上便不曾管,它也知這是主子的心上人,從不曾真正傷她。
出奇靈性。
“去吧。”晏歸低聲道:“去幫我看看她。”
海東青叫了兩聲,毫不留戀地飛走了。
*
丸藥得來不易,小善服用幾天後,果然心竅舒暢,跟個常人無異。
摒塵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山下。
有時間隔幾天,有時深夜到訪。
他再次給小善行針時,銀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