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約會對象啊(1 / 2)

沒想太多。艾倫叔叔那個時候告訴他“我能教導你,卻不能永遠為你保駕護航,你必須證明自己配得上這副拳套”,所以他就必須站在淩雲高樓之巔證明他配得上。如果存在一幢令他望而卻步的建築,他將來又要怎麼救出那幢建築裡的人?那之後他會有無數個比彼時與死亡更近的時刻,近到他第一次攀登時究竟在想什麼,竟已完全不重要了。

格溫:“我想過很多次,從事這份獨一無二的高危職業,又沒有保險可買,總得認真未雨綢繆一下的。我會以什麼方式結局呢?在最後一次為保護我的城市戰鬥時死去嗎?真實身份暴露以後被追殺到天涯海角?”也可能是哪一天太累,倒在床上就再也起不來。抑或是這座城市不再需要她了。

“死亡在蒙麵的生活裡如影隨形,我們不能保證自己在每個事件結束時都安然無恙。反派會越來越壞,手段會越來越厲害,還有層出不窮的新犯罪分子,可我們總會有變老的一天。”

那個時候他們的心或許依舊堅韌,但身體卻會逐漸老邁,雙眼昏花,拳頭也變得軟弱。就像當初那隻愛咬人的神奇蜘蛛,在短暫的生命結束以後也隻是肚皮朝天,蜷起了乾枯的四肢。

邁爾斯沒想過那麼遠以後的事。聽她平靜地講起這樣的話題時,他們就像腫瘤病房裡兩個談論自己還剩多少時日的病友,一切都隻是不含任何意味的數字、事物名稱的枚舉,平靜得仿佛情感不比藥瓶裡的點滴更重。

“我早就想完了,甚至覺得我可能不會有墓碑。”她踮了踮,身後的風變大了,連帶著從地麵生長起的冷霧也散開了一點。他們閒談得夠久了。她仰視著核心大樓的外牆設計,目光從13樓消防層那個不起眼的開口一路向下滾落,最後停滯在一處稍低的樓層,消防纜垂落在空氣交換機架平台上,絕好的落腳點:我隻希望當某天他們發現我的屍體時,身上沒有穿著蜘蛛俠的戰衣。這樣他們就隻會以‘doe’來命名這個流亡的人,然後葬入一小方格的公墓土地,用日期編號來標明墓石,而不是拍手稱快說紐約在逃殺人犯終於得到了她應有的報應。”

她在縹緲的茫茫霧色中縱身一躍,連帽衫一瞬間就被晦暗的煙靄吞沒了。

*

邁爾斯聽到遠處幾聲輕微的響,像夜鷹的爪停靠枝頭,短喙梳理著她的羽毛。他抓著信號塔的鐵架向上爬了幾英尺,看到她已經成功降落在了那個空氣交換機平台上,連帽衫的袖子捋到肘彎,消防繩牢牢地纏在小臂上。

如果那個世界對她的偏見與苛待如此根深蒂固,他想,其實留在另一個歡迎她的宇宙為什麼不能成為她的選擇?

但他沒有問出這個問題。他緊隨其後跳到交換機平台上,身體在她側身讓出來的空隙裡一滾刹住車,接著將另一條消防繩在腰上繞了幾圈,牢牢打上結。

接下來的路程會更艱難。他們一齊抬頭看那個缺口,那是消防層為雲梯留出來的外部救援通道,此時用一道相當厚的門封著。門上沒有設置額外防禦裝置,畢竟門外連通的是無垠的半空,生物科技大樓的內部工作人員不會想不開到開這扇門跳樓,也沒有等閒者能踏空如平地,像個不速之客一樣敲敲它再走進去。

但他們並非等閒者。

“我猜那塊土地上會開滿鮮花的,”邁爾斯說,“在你的墓石邊。”

格溫愣了一下,笑:“你說話很不好聽。但我還挺喜歡的。”

*

沒有跑酷團隊的其他人盯著,格溫和邁爾斯便能短暫地做回蜘蛛俠與徘徊者,沒穿戰服的那種。少女從連帽衫的衣袖裡撥出了蛛絲發射器,有些小得意地炫耀:“這個時候就能體現出武器便攜的優點了,你就不能像這樣憑空掏出一對拳套吧。”

好幼稚的比較。邁爾斯在牆沿叩了叩鞋跟,開啟了鞋底的吸附功能。拳套並非他唯一的武器,他希望她不要忘記了他指間的那些嗶剝閃爍的藍色電流。

他們在到達缺口後解開了用以保險的消防纜。那扇門又重又緊,但考慮到設計時的原本用途,它是機械關合的。格溫用之前在信號塔上撅下來的一根長金屬棍當杠杆(她一腳踢斷那根塔台信號棒的時候壓根沒考慮會不會導致章魚生物科技大樓斷網),硬生生撬開了那扇門。

然而他們都沒有冒然地大搖大擺走進去。格溫將門開了一條小縫,像隻扒在牆上向內窺伺的壁虎。她眼珠微轉,很快在消防層微渺的應急燈光裡發現了她要尋找的東西。

“不要用蛛絲。”她手腕剛要一翻,另一隻手臂就橫過她身前,將她的衣袖拽回了原來的位置。

邁爾斯警醒地提示她:“雖然還沒有進入監控畫麵,但你既然以跑者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就不要留下將蜘蛛俠與你聯係起來的痕跡。”

即便蛛絲過幾個小時會自動分解,但在遮擋視野的蛛絲到達監控的紅點之前,它就會被攝像頭記錄下來。

“那把你的給我。”她很聽勸,並不執著於蛛絲,轉而在他麵前攤開了手掌,指尖勾了勾,像在出門前找他討要零花錢。

憑什麼她要就得給。邁爾斯想把那隻理所當然的手拍掉,然而目光在手上停留了片刻,掃過了她指節和手掌上因為長久地握鼓槌而形成的繭,淡褪的陳年舊傷,還有幾道正在愈合的新痂,看痕跡像被蠍人的刀片劃的。於是他從自己嘻哈褲的小腿口袋裡抽出了那支被索要的工具,打火機兩倍大的小金屬瓶,頂部裝著壓縮噴頭。

她握住金屬瓶,靈巧地從天花板順著門縫鑽進了樓層,每一步都踩在監控死角,最後靠近了那隻閃爍著紅點的攝像頭時伸手晃了晃,拇指摁下噴頭一呲。

“還真挺好用。”她嘖嘖稱奇地端詳著新告報廢的攝像頭。

“小心凍傷。”邁爾斯也鑽了進來,提醒她。

格溫很早就注意到了徘徊者用以破壞攝像頭的方式。不同於蜘蛛俠直接在鏡頭上糊一塊蛛網了事,他的手段更具街頭智慧。在僅僅需要遮擋監控的多數時候,徘徊者隻會以塗鴉漆噴黑鏡頭,那些被無辜波及的店老板和市政部門第二天還能邊罵邊擦乾淨了繼續用,而當行動更為隱蔽時,他會直接用液氮噴廢監控係統,以免攝像頭附帶的錄音功能記錄下過多信息(當然,對號角日報的監控噴液氮單純是私仇)。

“什麼時候我們能好好交流一下這些小玩意?”她拋了拋液氮噴槍,對其他幾個角落中的監控如法炮製,“拜托,徘徊者的犯罪工具大賞,我真的很想一覽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