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顏的聲音消失,在淩霜腦中紛繁浮現的卻是屬於人間時的回憶。
她見過眼前‘人’的少年時,見過他意氣風發,有彆於為神時的鮮衣怒馬。
他曾救過她的命,曾以血喂養過她的女兒,為其取名青嫵。
曾無視過禮儀尊卑,與她那皮猴兒似的孩兒雲錚一起鑽過狗洞,不肯喚她穆夫人,偏要叫一聲伯母。
他是蕭沉硯,是人族曾經的皇長孫。
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淩霜繃緊的身體逐漸放鬆。
青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與她記憶中那嬌憨軟糯的小女孩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阿娘,讓硯台為你療傷吧。”
淩霜長睫輕顫,壓住鼻間酸澀,啞聲應下:“好。”
……
蕭沉硯以蒼生之火,輔以秘術,果真穩住了淩霜的傷勢。
隻是要徹底痊愈,非一朝一夕。
但總歸是無性命之憂了。
神域中,淩霜臉色好轉許多,那種神魂肉身時刻都要碎裂的感覺消失,蕭沉硯的神力像是盤虯的樹根,將她的肉身神魂強行固定住。
此刻她體內神力自行運轉起來,氣息也逐漸平穩。
蕭沉硯睜開眼,起身間,青嫵攙住他。
他對上她的眼,不禁莞爾,借著她的力氣站起來:“放心,我還沒那麼虛弱。”
青嫵抿唇,嘟囔道:“你當然沒啊,我又不擔心。”她說著,瞄他一眼:“不和你說謝謝了,你當女婿該做的。”
蕭沉硯忽然低頭,以額頭輕撞了一下她的額頭。
青嫵眨了眨眼,下意識朝淩霜的方向看了眼,見對方還閉眸調息著,沒有瞧見自己和蕭沉硯親昵的舉動,長鬆一口氣,然後狠狠剜了男人一眼。
“守點規矩啊,你都不害臊。”
蕭沉硯挑眉,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還怪稀奇的。
原來自家小女鬼也知道害臊啊?
“嶽母恢複了記憶,她過去就是爽利的性子,不會在意這些小節,再說……”蕭沉硯握住她的手:“你我是夫妻,親昵些有何不妥。”
青嫵瞧出了他眼底藏著的戲謔,指甲在他掌心用力戳了戳,又白他一眼。
“你的神力還好吧?”
“嗯,無礙。”蕭沉硯輕聲回答:“閉關這些時日都恢複了。”
青嫵知他沒說假話,卻也看的出替阿娘療傷也並無他展現出的那般輕鬆。
“撐不住了你就把蒼溟那狗東西放出來。”青嫵認真道:“使喚你當牛馬,我會良心不安。壓榨那家夥,我是毫無負擔。”
蕭沉硯神色有些複雜,語氣有些怪異:
“我才剛出來,你就想換人?”
青嫵美目瞪圓:“你語氣怎麼酸溜溜的?你可彆說你吃味啊,我這是想換人嗎?我這是想換牛馬。”
她說著戳了下蕭沉硯的腦門:“你傻啦?還與那家夥搶著當牛做馬。”
蕭沉硯握住她的手指頭,冷睨她,哼道:
“為嶽母療傷,怎就是當牛做馬?”
“你莫要阻礙我儘孝。”他說著,放下青嫵的手,端起了大男人的架子,下頜微抬:“去,旁邊老實呆著去。”
青嫵手有點癢,耶嘿。
長本事了啊,蕭硯台!
居然敢對她下命令?你小子是想倒轉天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