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冊封(1 / 2)

寡婦有喜 寧寗 11157 字 7個月前

眾人抬首望去, 便見賀嚴身披大氅,大步流星而來,愣了一下後, 忙低身施禮。

“見過長寧王。”

賀嚴敷衍地一抬手, 徑直走到汪嬤嬤和乳娘身側, 掀開繈褓, 相繼逗了逗兩個孩子。

“師父, 您來了。”姝娘道。

“嗯, 在宮裡待了一會兒, 辦了點事兒,就來遲了。來,讓爺爺抱抱。”賀嚴伸手抱過敏言,“幾日不見,小家夥們長得真快,竟又重了。”

說罷,他抬首眸光銳利, 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掃了一圈, 最後落在了井玉黎身上,沉聲道:“都立在這兒做什麼,這麼冷的天,想凍著本王的孫兒孫女不成!”

說罷, 他提步就往前廳而去, 方才還口齒伶俐,笑容滿麵的井玉黎這廂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眾女眷跟在賀嚴和姝娘後頭, 雖仍對方才井玉黎所說之事心有疑惑,但亦是誰都不敢吭聲。

前廳裡,群臣見賀嚴前來, 紛紛施禮,倒也不意外,畢竟姝娘是他的徒兒,他來參加兩個孩子的滿月宴,再合理不過。

隻其中有眼尖的,一下就認出了跟在賀嚴身後的苗盛,苗盛是明祁帝身側的大太監,他既來了將軍府,莫不是帶了陛下的什麼旨意來。

萬千猜測才上心頭,下一刻隻聽賀嚴道:“今日是本王兩個徒孫的彌月之喜,本王也不能空手而來,故特意帶來一份賀禮。”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苗盛幾步上前,取出一物展開,用尖細的聲兒高喊道:“陛下有旨!”

見聖旨猶見皇帝,廳內眾人頓時齊刷刷跪成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秦氏姝娘性行溫良,淑德含章,克嫻內則......即日起即為長寧王賀嚴之女,冊封永嘉郡主,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欽此。”

苗盛收起聖旨,含笑低身雙手奉予姝娘,“郡主,接旨吧。”

姝娘心下震驚,久久緩不過來,她抬眸看向沈重樾,又看向賀嚴,見賀嚴對她微微頷首,才頭腦發懵地起身接旨。

“將軍,郡主。”苗盛又恭敬道,“陛下政事繁忙,遺憾不能親臨祝賀,吩咐奴才備了一些賀禮,親自送來。”

說罷,他朝外拍了拍手,一群小黃門依次端著錦盒、托盤進來,很快珠玉珍寶和絲綢布匹就丟滿了角落。

“裡頭不止是陛下的賀禮,還有太後給公子和姑娘的。”苗盛恭敬地施禮道,“這差也辦完了,奴才便告退了。”

“多謝苗總管。”沈重樾看向馮長道,“送苗總管出去。”

馮長忙答應,他是老滑頭了,這其中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已默默吩咐人去備了一大包的銀兩。

苗盛走後,廳下眾人才算緩過味來,連看向姝娘的眼神都變得非比尋常辟開,先前雖都知曉姝娘是賀嚴的徒弟,但徒弟這身份,非親非故,到底代表不了什麼。

然這聖旨一下來,姝娘往後便是賀嚴名正言順的女兒,長寧王府的姑娘了,有了封號,那些官婦貴女往後見著她,都得尊稱一聲郡主。

底下原還對姝娘出身抱有幾分偏見的女眷們麵麵相覷,其中就數井玉黎的臉色最難看。

“丫頭,這賀禮你可還喜歡?”賀嚴一副神色得意的樣子,直等著姝娘來誇。

“喜歡……多謝師父……”

姝娘點點頭,一時喉中哽咽,自在長平村時與秦佃戶夫婦斷絕了關係,她便一直覺得沒有娘家了。

可如今她成了禦封的永嘉郡主,她師父便是她名義上的父親,長寧王府就是她永遠可倚靠的娘家。

看姝娘雙眼淚盈盈的,一副感動的模樣,賀嚴反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一聲道:“雖說以我的歲數,當你的祖父也綽綽有餘,可你既喊我一聲師父,便也沒有再大一個輩分的道理。”

他旋即看向汪嬤嬤懷中抱著的敏言,提聲道:“本王膝下無子,如今唯你一個女兒,往後你若不再生育,本王可就要讓這小子姓了賀,繼承本王的爵位了!”

他語氣帶著幾分玩笑,卻讓底下一些女眷頓時恍然大悟。她們原還對井玉黎的話疑惑不已,想著這兩個孩子若不姓沈,莫不是將軍不肯認,現下才發現是一場誤會。

那沈老夫人想是因長寧王欲讓小公子改姓,才會被氣病的。不過,若這小公子真能繼承長寧王之位,鎮南侯之位又算得了什麼呢!

賀嚴輕飄飄的一句,便解決了姝娘心頭之憂。

姝娘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隻聽賀嚴又道:“還不開宴?聽聞今日掌廚的是玉味閣的華掌櫃,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嘗嘗他的手藝了!”

沈重樾道:“這便開宴,長寧王請上座。”

賀嚴點點頭,負手隨沈重樾往廳內去,滿月宴隨即開宴。

大抵大半個時辰後,宴席才散了場。

姝娘在照看孩子,沈重樾便親自將賀嚴送出去,及至門口,他躬身深深衝賀嚴行了一禮。

“今日,多謝長寧王相助。”

“不必,就算你不來求我,這道聖旨我遲早也會去要。”賀嚴瞥了眼沈重樾,問道,“你究竟是何打算,為何不願讓兩個孩子姓沈?”

沈重樾沉默不言,少頃才道:“恕下官不能告知緣由。”

見沈重樾麵色略有沉重,賀嚴低哼了一聲,他雖對沈重樾了解不深,可也知他並非無理取鬨之人。

“不願說便不說吧,好像本王稀得知道似的,若不是清楚你對姝娘還算真心,今日這爛攤子本王可不願替你收拾。”

“多謝長寧王體諒。”

賀嚴轉頭欲上馬車,餘光卻瞥見沈重樾忽得眉頭一皺,身形晃了一下。

他抬起的步子又倏然收了回來,“怎的?哪裡不舒服?”

沈重樾搖頭,“無妨,隻是近日有些頭疼,陳年舊疾罷了。”

“陳年舊疾?”賀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傷在哪兒了?何時傷的?”

他言語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沈重樾不能不答,抬手在腦後一摸,“大抵八歲之時,傷在此處。”

賀嚴繞到沈重樾身後,撥開發絲,恰好能看見一道一指長的疤痕,看疤痕的模樣,像是磕碰傷,傷口還不淺。

“如何傷的?”他蹙眉問道。

沈重樾薄唇輕抿,片刻後才答:“不記得了,傷了以後,便失了些許記憶,太醫院尹院正曾為下官診療過,言此傷耽擱得太久,誤了時候,隻怕很難再痊愈。”

“這種傷怎會痊愈不了。”賀嚴聽罷不屑道,“太醫院那群廢物說的話你也信,等我回去開個藥方,服上十幾貼,定教你藥到病除!”

沈重樾聞言又要謝,賀嚴忙將他攔住了,他低咳一聲道:“你既是姝娘的夫君,便是一家人,彆總謝個沒完沒了的,聽著就頭疼!”

他步子矯健地上了馬車,忽又掀開車簾道:“一會兒我就派人將藥方送來。”

沈重樾又拱手行了一禮,看著馬車遠去。

紛紛雪片忽又飄揚而下,他站在原地,不知為何,想起賀嚴方才說的“一家人”這幾個字,忍不住唇間微勾。

從前,“家人”與他而言,是再奢侈不過的東西,尤其是在得知劉獵戶夫婦死後,他更是一度空虛迷惘,不知所措,可如今娶了姝娘,有了孩子,家的氣息竟是越來濃重起來。

任冬日料峭的寒風刮在臉上,沈重樾也沒感到一絲嚴寒,反而心頭溫暖熨帖。

可下一刻,不知想到什麼,沈重樾臉上的笑意頓散,他擰眉望向漫天的雪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滿月宴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年節。

辦完滿月宴沒有幾日,春桃忽得對姝娘提出了回村的事兒。

自她來到京城,已有半年了,現下年味愈重,春桃也越發想念她娘,她覺得在京城也玩得夠久了,無論如何,這年還是得回去和她娘一起過的。

姝娘雖然舍不得,可也知道,春桃的家在長平村,她總是要回去的。就命人備了好些東西,讓春桃一塊兒帶回去。

上好的綾羅綢緞,珠玉首飾和幾百兩銀票。

春桃看著這些東西瞠目結舌,連連拒絕,姝娘拉著她的手柔聲道:“這是給你添妝的,你如今及笄了,想是離嫁人也不遠,到時我遠在京城,定是吃不著你的喜酒了,能做的也隻是給你添些嫁妝,你若不收,我心下定會十分難受。”

聽了姝娘這話,春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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