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還有很多事彼此交連著,細線紛紛,織網紛繁。
謝玉敲知道,急不得。
從圄牢小道拐至城中,此時,江南正是畫春時節,一派晴光向好,那從牢裡被引出來的晦暗心思瞬間明媚了些。
又見到守在外頭的宋雲遏,一身灰麻布衣,身姿挺拔秀頎,卻是難能的用布條束了發,修長眉毛下一雙眼清澈透亮,笑意溫和,目光繾綣。
隻是,他卻是來同謝玉敲道彆的。
圍城的事算是暫告一段落,他們要去稻香裡再給阿通安個衣冠塚,也算是衣錦還鄉。
與謝玉敲再逢,本就是計劃之外的事,如非那聲簫音,他這一遭走下來,也不知道還要多少年才能相見。
謝玉敲帶著他上了舫船,突然有雲霧籠罩,不多時便是細雨蒙蒙。
船槳輕輕掃過水麵,宋雲遏拿出竹簫,簫聲空洞飄渺,卻自在輕快。謝玉敲嘴裡含著無數句話,卻在這繾綣的簫聲裡漸漸平靜下來。
水榭花樓,風過處,衣擺翩躚。
最後一聲簫音淡入雲水間,謝玉敲輕輕笑了,聲音綺麗明亮,如三月春風,“阿遏。”
“我在。”宋雲遏轉身,兩人隔著霧蒙茫茫對望。
“敲兒,這些年,我一路從北漠輾轉,先至西南,後到黔南,再往上,山河踏遍,水與煙看過無數遍,隻是每一回,我都會想,如若你在,該有多好。”宋雲遏執簫站於船舷邊,心裡有一處從始至終是空落落的。
就像那一年的桃花酥,瓊漿玉汁,卻始終抵不過滿心的花香。
半晌,謝玉敲薄唇親啟,像是猶豫了很久很久,她呢喃,茫然,喊道:“阿遏。”
船進入一處桃花叢間。春色瞬間蔓延,飄蕩在眼前,滿樹繁花如霞,她突然就滋長了勇氣。
這是謝玉敲從未有過的勇氣。
如果此路走至最後,他們相隔遙遠,或是皆入絕境——
她想起那年報恩寺,宋雲遏把她攬至懷中,少年情思如何也是藏不住,可那時候,謝玉敲不敢,而後山川相隔,她其實是有過悔的。
悔的是,如若此生再不複相見,那她的心意,是不是宋雲遏就永遠都不會知曉?
他的念想最後會不會落空?
所以今時今日,此刻,謝玉敲提起裙擺,起身穿過桃花叢,笑容明豔,恍若回到十幾歲時的爛漫天真時候。那一霎,桃花瓣飛灑,不足十步的距離,她卻奔跑了數不清的年歲。
然後,熟悉的桃花香再度將她包裹。
謝玉敲撞進宋雲遏的懷裡,緊緊的,緊緊的,抬起雙臂圈住了他的腰身。
宋雲遏還有些呆愣,握著簫的手垂在半空,將落未落。半晌,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卻聽見謝玉敲一聲似撒嬌的糯音,喊他:“阿遏。”
那些顧忌著的,所謂身份、前塵,甚至是家國與天下,好像通通變得不重要了。
宋雲遏眉間漫上喜色,還帶了點不可思議般的試探,他也抬起手,猶豫了一瞬,才把這具輕柔溫軟的身子用力地按進懷裡。
曾幾何時,謝玉敲於他而言,就像是一場可做不可得的美夢,他卸下盔甲,披上了袈裟,便隻為了她能此心安虞。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