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有淚花閃過,“我們都始終銘記,當年相府小姐,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我們於水火之中。這份恩情,我們姐妹此生都無以為報。”
武康十五年,相府被滅門後一月,謝玉敲帶著蕙姨在城中重新落戶,家中財產儘數變賣。朱璘還在虎視眈眈,而謝玉敲已經做好了蟄伏藏鋒的準備,她想要讀書考仕途,但在這段期間並不想和宮中沾染半分關係。
但她同時也知道,想徹底脫離官家並不可能。
她得了莫大的恩赦,隻是淪為民籍,生活可一切照舊。但朱璘和清帝卻無時無刻不在點著她,她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他們的恩典。
清帝或許是真的從心憐她,也有點不舍和心疼才半大的姑娘家,但朱璘能同意,絕非因為憐惜謝玉敲。
一來,謝玉敲隻是他剛坐上宰相之位的一顆棋子,他需要更穩固的籠絡人心,進諫赦免謝玉敲連坐之罪,是他宰相度量的體現。二來,朱璘內心是極為扭曲的,他要謝玉敲活得痛苦和艱難,好借此懲罰謝西山,讓他在地下都無法徹底安息。
懷著這種心思,謝玉敲便鐵了心的能避則避,儘量不暴露自己身份。但遇到那一眾被綁著的女娘時,她還是沒能真的狠下心,棄她們於不顧。
這些女娘都是從各處來的難民,多數家中蒙難,一路乞討,直到被朱璘的爪牙盯上,綁到了一起。
年紀稍大、姿色稍平的,便送去報春樓,調教一番後供各世家紈絝子弟玩樂。餘下的,則送入朱璘府中,大多有進無出。
謝玉敲這日不過碰巧去郊外討廉價的粟米,卻在路過林間時,聽見了呼救聲。
不巧的是,就在她要替女娘們鬆綁時,朱璘的手下竟然很快便回來了,謝玉敲來不及躲避,直接便和一夥提刀的兵衛相見。
女娘們紛紛慌亂,更有彪悍者,直接咬住為首那位兵衛的手,發了狠,要謝玉敲快跑。
她本就不在這內裡,平白為了救她們受無妄之災,每一個女娘都是拚了命要謝玉敲趕緊逃命,不要管她們。
她們赤誠,善良,堅韌,雖全是女子,身上那股力量凝聚起來,更甚那些黑了心的虎豹。謝玉敲眼一閉,心一橫,腰間軟劍握於手。
她其實從未殺過人,但——
周圍女娘們這麼多雙漂亮的眼睛,不該沾染半點汙垢。同為女子,她有能力保護她們,怎麼可能棄她們於不顧?
這時,“叮”一聲,一塊腰牌墜在叢間。
謝玉敲其實很慌亂,那時候的她,人生剛經曆巨大變故,年紀尚小,心思還不夠沉穩。就掏劍這麼一下,她竟然不小心把隨身的清帝腰牌掉了出來。
尋常人或許不懂此腰牌,但這些人都是朱嶙的鷹犬,一眼便認出來此腰牌。
為首的那位一驚,撇開咬著自己的女娘,刀顫顫巍巍地舉起,“你、你竟是謝家小姐!”
不滅口,都不行了。
謝玉敲闔眼,出鋒的那一瞬間,父親慈善的眉眼從眼前晃過,她聽見有風聲,從曠野吹來,阿娘哄她睡著的歌聲淡淡,她像是跌進一場夢裡。
咬人的那位女娘年紀稍長,最小的卻不過十歲不足。但破天荒的,這一日,女娘們半句言語未發,皆是齊心協力處理完這一切,風停了,一個念頭在謝玉敲心中滋長。
那日,她沒能保護好相府三百五十九口人,連最親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