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敲倦怠萬分,礙於情麵還是停下來,回禮道:“江大人,江公子。”
江洲神色看起來要比江青賀好許多,他也微微躬身,抱手道:“早前便曾聽聞謝大人名聲,今日一見,謝大人果然芝蘭毓秀,秀外慧中。”
謝玉敲訕笑,琢磨了一下他這兩個誇讚自己的詞,也不知道是在借機諷刺,還是真心實意。
江洲很快把目光移到謝玉敲身後半垂著頭的宋雲遏,添了好奇問道:“這位是?”
和在圍城易容得親爹都認不出來不同,貴安天高皇帝遠,宋雲遏雖有稍作打扮偽裝,但麵容如若是認得永安王的人,定然能一眼看出他是誰。
謝玉敲想了想,抱手道:“這位是我在江湖中偶間識得的好友,武力高強,我便讓他隨行於我,好保護我。”
她還裝模作樣地顫著手,摸了一下空蕩蕩的身側。
佩劍忘在了宋韻那,腰間的軟劍旁人又是看不到的,加上京都流出來的關於謝玉敲刀不能提的傳聞頗多,儘管後來她跟著朱璘學了些小功夫,然而對世人而言,她終究隻是個柔弱的女娘。
江洲確實一下便信了,看向宋雲遏眼神裡有了羨慕,“難怪我瞧這位公子英姿挺拔,原來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
宋雲遏微微頷首,算作是回答。
打完招呼,節度使這才說:“我們要去找宋大人,不知謝大人是否要一同前去?”
謝玉敲看了宋雲遏一眼,搖頭拒絕道:“大人們的談話,下官萬不能貿然參與,天也要亮了,節度使大人不先補眠一覺?”
“我爹——”
江洲聲音壓過了江青賀,回答謝玉敲:“他就不用睡覺。”
謝玉敲添了點笑,想著左右也沒什麼可寒暄的了,便打過招呼帶著宋雲遏找林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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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酣暢,謝玉敲睡得渾身酥軟,這才懶散地伸著懶腰,掀開身上蓋著的冬衣,從麻布棚子裡起身。
外麵又是一個豔陽天。
一場水患過去,罹難了將近大半個縣的百姓,每個人臉上都鮮少有笑意,謝玉敲將散開的頭發挽成兩個椎髻,慢騰騰地往節度使府衙走。
這一年春已要走到尾,南方的夏意總是來得快些,有蟲鳴聲隱在豔陽裡,她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拐角處,一樹已經凋零的桃花,她正欲走過去,卻差點撞上另一側走來的人。
竟是江洲。
先前沒見著,這一下不過半日功夫,倒是見了兩回。
謝玉敲腳一頓,無奈朝來人拱手。
拱完她便要走,哪知江洲卻是手臂一抬,擋住了她:“謝女娘且慢。”
他喊的不是官稱,而是尋常百姓間的稱呼。
“有何事嗎?”謝玉敲對江洲的警覺很高,他雖是江青賀的兒子,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兩個人看起來全然不像父子。
不是相貌上的不像,而是氣質上的。
憑借謝玉敲短暫的觀察,節度使一直以來對貴安可算是儘心儘力。雖昏聵無能,然而她對他印象算是極好,可這個江洲不同,他看起來好似懷揣著點彆的心思——
是謝玉敲看不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