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清廉的老官,公正不阿,殫精竭慮,卻在那一日後,死在了殘破不堪的家中。
那一年死的,不隻是永安王,還有朝中數位重臣。從國師到翰林侍講學士,再到老太傅,這些人因為一柄權力的劍,成為了武康的冤魂,霜雪昭昭,然而瘦腕難翻,身骨終斷在風雪廟堂之下。
隻是——
謝玉敲抬步的腳驟然一頓,眼裡有驚訝,問道:“這節度使大人,和翰林侍講學士,莫非是一家?”
“不僅如此。”宋雲遏眼裡有流光溢出,說,“前朝犬戎數次進軍中原,最嚴重的一次,已經兵臨雍州城下,當年若非江氏兄弟拚死守城,給了林將軍她們喘息的機會,京都怕是會被徹底侵占。”
謝玉敲麵上驚色更甚。
彼時,梁帝棄京都而逃,留下朝中大臣麵麵相覷,犬戎勢不可擋,一路攻下大城數座,北地連天飛雪,往日落筆如刀的文官們抱頭逃竄,殺人如麻的武官不戰而降。
唯有當時為雍州都督江明山奮力守城,一身鐵袍,藏著書生風骨,他手握旌旗,立城牆之上,烏泱泱腳下的二十萬犬戎大軍,他麵上全是凜然之色。
“武康雖朝綱不振,然,今日我江明山便誓死要守住雍州城!若要過,便從我這雍州都督的屍體上踏過。”
氣勢一下真唬住了那些滿臉絡腮胡的犬戎。
到他死,犬戎中竟無人知,這位看起來鐵骨錚錚的雍州都督,實則不會任何武學,自小提筆沾墨,偏生寸鐵不曾握。
他的抵抗,讓雍州城大量百姓得到逃生的時機,卻也招來了當時正在邊城抗敵的自家兄弟,江明起。
兄弟二人自幼一文一武,江明起也是當時武康禁軍的得力將領,聽聞雍州有難,便趕來支援。
然而那時的江明起也是強弩之末,所率兵隊趕到雍州,隻剩下五千人,還都是些已經被打得疲憊不堪的永安軍。
結果便可想而知。
思及此,謝玉敲一聲長歎,後清帝命人修史書時,特意將此事列成史冊的重點。
“後雍州城破,江氏兄弟,江明山和江明起被犬戎分屍,屍首掛於城門之上示眾,烈日暴曬,鳥糞沾汙,何其殘忍,又極其可悲。”每回講起這些,謝玉敲眼圈總會不自覺泛紅,拳頭緊握。
“但也是如此,犬戎被耽擱在雍州城整整數月。”宋雲遏鬆開了她的拳,安撫道,”那一年,林空的奶奶剛十六歲,架著紅纓槍,得此契機,才最終擊退了犬戎數千裡。”
“所以——”
謝玉敲晃神,問道:“那翰林侍講學士,竟然是江氏兄弟的後人?”
宋雲遏點頭,“還有這位節度使江青賀。”
一位是江明山的後人,一位則是江明起的。
這兩人都繼承了父輩的清白正潔,朝中大半的人是不知曉其間關係的。就連從前在宮中生活了十幾年的宋雲遏,也隻是覺著名字耳熟,若非涼亭裡江洲的那些話,說起自己父親從前的樣子,還有愛吃桂花糕此事,他還當真是全然沒有想起來此事。
論及前朝昏聵往事,謝玉敲輕聲一歎氣,道:“那節度使應當是沒有問題了。”
畢竟是鐵骨錚錚的江氏後人。
加之她先前便覺著此人麵慈心善。
隻是,終究是朝廷派來的使節,貴安遠離京都,這些本地官員沆瀣一氣,久了,江青賀便也是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