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舊時燕(一)(1 / 2)

解佩令 七一一便利店 4985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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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塞北連片草木枯黃,遠方雪山懸白,秋風肆起處,一隻鳴叫的隼淩雲而上。

謝玉敲一身素衣,一柄長劍,抱手立城門之上,神色清冷,看著城樓下烏泱泱的永安軍。

這座大漠邊城早已被鐵騎金戈掃起漫天黃土,耳邊是嗚咽的風沙聲,稚聲啼哭不止。枯色的城門厚重深沉,鏤花順年歲攀附,被稠血儘染,牌匾灰蒙,荒蕪與遼闊連片。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隔了太遠,遠到謝玉敲瞧不真切。

但那同樣一身素衣的淨白少年郎,在一眾血紅甲胄中卻是分外顯眼,他手裡的長弓泛著森冷寒意,直透她心間。

她與他,本是青梅竹馬,世人所道的金玉良緣,佳偶天成,怎知走至今日,卻是兵戎相見,落得這一生一死的結局。

思及此,謝玉敲斂眸,清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永安王宋雲遏,我奉清帝命,特前來此與你們談判。”對陣了好一會,她率先開了口,聲色冷淡。

隻是謝玉敲話裡說的是談判,模樣倒更像是要底下這群疲乏不堪的永安軍徹底降服。

但——

話音剛落,她隻聽見一聲冷笑融進風沙聲中,緊接著那少年郎輕身躍上馬,折腰彎弓,鬆散的錐髻隨風掉落,發絲儘散間,他那弓箭已然對準了立於城牆之上的她。

然後那熟稔的聲音撞進耳間:“要我宋雲遏降服?謝玉敲,你想得倒挺美。”

下一刻,弓滿箭出,軍鼓振動,旌旗紮進沙土。

漫天是霧蒙蒙的烏血,隼也跟著墜落雲間。

十裡外的古寺,晨鐘剛敲過三回。

謝玉敲猛地從床上驚醒。

接連急促地喘了好幾口氣,她才漸漸平複心跳,單薄素衣袖口隨著拂去細汗的手滑落,露出段玉腕。

一場莫名傾擾的噩夢,真實得可怕,竟驚出她一身的冷汗。

不過辰時,暴雨卻已逼近,雲壓得極低,霧氣四繞的京都,窺不見半分天光。

隻是,這雨尚未落,濕漉漉的春日泥草香卻搶先一步,融進尚未完全清醒的臥房內。

一旁的案桌上,放著盞小巧的芙蓉玉爐,舒融的玫紅色,點的卻是清冷淡雅木葉熏香,在這春寒料峭之際,平添了一股閒散自得的意境。

恍了好一會,謝玉敲才慢慢從那沙土飛揚的塞北荒唐夢裡醒過神。

她套上薄衫,纖細的指尖繞過耳後,將散開的發絲挽成小髻,倦乏地倚在床座邊。半晌,她再度抬手,半攏微掀的襟口,袖口滑至肘間,一株彩筆繪製的桃花,從那凸起的細白腕骨上,順著筋脈攀至襟衣裡處。

布料輕軟,發出細微簌簌聲,打破一室沉靜。

養娘蕙姨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聽見屋內傳來聲響,知道自家小姐已經醒來,她輕聲叩門,細柔的聲音透進臥房:“小姐,今日倒寒,可要多添件絨衣?”

“阿娘,替我拿那件月白旋襖來吧,今日是皇伯伯壽辰,理應穿得素淨些。”謝玉敲溫婉笑答。

門口接了聲。

不多時,雙頰爬滿細紋的女人便推了簾進來,看向床上不過年方十八的女孩,她眉間微微皺起。

謝玉敲雖身著素衣,生的卻是明豔豔的絕色,未施粉黛也難掩輕盈靈動的如畫眉目。

本是含著金湯鑰匙出生的人,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前宰相千金”的身份,清帝特赦的罪臣之女,日子過得是如履薄冰。

這般想著,她心裡擔憂更甚,卻瞧見床上的姑娘已經起了身,做好了淨臉入宮的準備。

“不必替我憂慮。”謝玉敲熟稔地替蕙姨抹去皺起的眉,“阿娘,您心裡要想著,我今日隻是進宮赴宴,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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