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對方用意尚且未明,謝玉敲推斷不出,她臉上一片肅然,足尖輕頓片刻,無奈地抱著手中的劍,重新回了酒樓。
卻在落腳尚未站穩時,驀地一愣。
下一刻,心跳聲重重的、重重的在胸腔敲響,繼而提起,逡巡著不肯回落。
“阿遏……”
那熟稔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卻在嘴邊繞了個彎。
夜霧朦朧間,雨如絲如懸。
恍惚中,謝玉敲記起,六年前,好像也是這樣尋常的一日,是她親自把他送上了絕境,送進了那場血雨之中。
她清晰地記著,那天之後,從小被旁人誇著素來穩重大方、內斂溫善的自己,像是驟然變了一個人。
冷血無情的玉麵女閻羅,朝中原本對自己不屑一顧的那些人,現在碰著麵也得哆嗦半天。生怕她不經意在朱嶙麵前隨口一提,便能要了他們的命似的。
而此刻,春坊酒樓店堂內人潮攢動,與其隔水而望的那座未點燈的閣樓,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就這麼隱於無邊的夜色之中。
儘管看不真切,謝玉敲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曾想象過無數種和宋雲遏重逢的場景。
可絕非今夜這種。
原來話本上所寫的經年重逢與刻骨銘心,都抵不上這一分一毫的怔然。以及,那些不能言說的悲痛,竟是來自官家與名簿上已死之人的無聲對視,更是來自無法相認的緘默與沉悶。
整整七年,他們竟有七年未得相見。
可人生又有幾個七年的光陰可以蹉跎?
他們憑欄而望,皆不動聲色,雨簾遮住舊時歲月,風雨飄搖間,絲絲細雨濯不淨舊日煙塵。
片刻,謝玉敲率先低下了頭,掩住微紅的眼角。
她能聞見風帶來的花草香氣,也能聞見一旁木桌上放著的那一小盒桃花酥的香味,甜絲絲的,卻帶著一些難以察覺的甘苦。
相識了這麼多年,她從未見過這樣子的他。
布衣草鞋,一支木釵,半束頭發綰起錐髻,自然垂落肩側,隨意卻又簡樸。
謝玉敲曾見過他無數個華服冠麵的模樣,也曾見過少年一身軍衣,盔甲披身,颯爽勇猛,卻未曾得見這樣一身的墨黑色,像濃重的霧靄,深沉而陌生。
一旁的屬下見她神色不對,以為外麵發生了什麼,皆是齊齊手握刀劍,做好了準備。
風卷起冰涼的雨絲送進來,刺骨的三月春風喚醒了還在呆愣的人。
一晃眼,那抹熟悉的身影竟消失不見了。
謝玉敲驚覺空落,卻又瞬間悵然若失起來。
也不知,他此時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桐安?
又是怎般的湊巧,在此與她相遇?
剛剛的簫音,是他麼?
謝玉敲麵色發白,手用力握著劍柄,硬生生咽下心口苦悶,看了眼四周如臨大敵的屬下,她輕聲一笑,想要分神來抹掉隔樓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不用緊張,人已經走了。”謝玉敲語調溫柔,輕輕拍了拍站在自己身後側年紀尚小的人的臂腕,“清微,把刀給我。”
清微大眼睛露出點疑惑,她方才並沒有謝玉敲看得清楚,便好奇發問:“阿姐,是什麼人?”
在非當值期間,謝玉敲和偵察隊的幾位女官並不以上下屬相稱,她們都是受謝玉敲之恩,科考入仕後進的偵察隊,對她更多是姐妹之情,便以姐妹互稱。
謝玉敲把刀劍放回桌上,又啜了口茶,神色淡淡地答道:“應該是哪個江湖俠客,剛巧路過,與我們無關。”
她素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