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幸存者基地,密閉審問室內。
冷傲被變異植物五花大綁，眼中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如同一個僵硬的傀儡,呆愣地望著前方。
他堅定的意誌接連受到動搖，再加上薑百合強大的精神係異能,此時是徹底被控製住了。
今天參與審問的成員分彆為顧以昭、林野、薑百合、陸明和畢卡秋五人,其中前三人負責在審問室內負責麵對麵質詢,後兩者在屋外確保視頻錄製正常,至於蔣升、林笑笑則是駐守在屋外避免有不相乾人員打擾到審問的正常進行。
“錄像設備已經準備就緒。”
一麵加固玻璃外，陸明對室內三人比了個“OK”的手勢。
顧以昭點了點頭，問出的第一個問題，便讓所有人心都吊了起來。
“你帶來的這隻人麵鴞,是否主導了T市幸存者基地的屠殺行動？”
冷傲：“是。”
一個簡單的回答,卻猶如石破天驚，直接引爆了現場眾人的情緒。
末世裡的30萬條人命啊，因為這隻人麵鴞，一夜之間就都沒了！
“這個龜孫兒,老子要淦死他！”
審問室外，畢卡秋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陸明重重地錘了一下桌麵，臉色漲得通紅,連罵幾聲“可惡”。
至於審問室內,顧以昭呼吸沉了沉，無法輕易保持冷靜；林野身上的淨化之焰騰地一下升起，恨不得直接將冷傲給燒成灰。
“太過分了……你還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界上！”薑百合罵了一句，將隨身攜帶的種子化作一條堅硬的黑荊棘長鞭，在冷傲的身上抽打了一下。
冷傲身上的皮肉霎時間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都不要衝動。”
顧以昭低喝了一句，用眼神警示了一眼薑百合，同時用手拉住林野。
淨化之焰的火光立時黯淡了下去。
薑百合訕訕地收回了荊棘鞭，也知曉現在不是泄憤的時候，疼痛可能會給受審者的精神帶去一定刺激，從而導致她的精神控製被經過長期專業訓練的冷傲給掙脫。
眼見冷傲的眉頭微微抽搐，一道溫柔的白霧覆蓋在他的傷口上，不一會兒，他的皮肉傷便不見痕跡，而傷勢的愈合也讓他下意識緊繃的精神再度放鬆警惕。
“第二個問題，你既然沒有精神係異能，那麼是誰在幕後控製著人麵鴞襲擊T市臨時幸存者基地？”
“是……藍魅兒。”
冷傲的眉頭微微抽搐，他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麼，隻是在朦朧之中跟一道縹緲的聲音展開對話罷了，可他心中卻隱隱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還真是她。”顧以昭低喃一聲，以往的猜測全部成真。
林野握著顧以昭的手指緊了緊，她是最先了解內幕的人，也是在T市臨時幸存者覆滅後最自責的人。
顧以昭接著沉聲問道：“她跟T市幸存者基地的人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做？”
冷傲眼球微微上翻，像是代入了某個情景，聲音中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狠辣。
“因為……林野和原溯在T市幸存者基地，魅兒要殺了這兩個人。雖然魅兒聲稱這兩個人在以前欺負了她，但我認為當中還有很深刻的隱情，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會威脅到魅兒。”
顧以昭嫌惡地皺眉：“我要你將你和藍魅兒認識的起因結果……你所知道的與藍魅兒有關的事情，統統告訴我們。”
冷傲似乎想到了什麼美好的回憶，麵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和魅兒是在軒轅家族舉行的酒宴中認識的。那時候的她，是一個一米六左右，身材略顯富態豐盈的女子，皮膚有些黑黃，頭發比較粗糙，並不漂亮，勝在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自信氣質，並且用容易致死的手法放倒了一個找她麻煩的富家少爺……那時我覺得她可能是軒轅家派來的保鏢，不太在意。”
“可是她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便預測到了末世的到來。為了讓我們相信這一荒謬的事實，她使用空間異能，將東西放到了自己的空間內，如此一來我們不得不信。軒轅煜便照她所言租下一個倉庫存放食物，助我們順利渡過了末世初期。”
“後來她覺醒了精神異能，從那時候起就一天一天變漂亮，從一個普通女孩兒變成了一個絕色美人，在洪市幸存者基地中占據了重要地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清純可愛、妖媚神秘、果斷狠辣、聰慧靈動的百變女郎。在接觸之中，我愛上了她，所以我寧願跟好友軒轅煜爭搶。”
冷傲這一連串描述藍魅兒的形容詞叫在場眾人憎惡之餘，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說到這裡，冷傲的話鋒陡轉直下，表情中顯出幾分痛苦掙紮。
“可是好景不長，朗焱也被魅兒的魅力吸引展開追求，為了考驗朗焱的真心，魅兒讓他去殺了曾經欺辱自己的原溯和林野。朗焱這一去，再回來，便是被兩隊陌生異能者帶回來的，丟了一隻眼球、一隻胳膊和一隻手，耳朵也壞了，成了一個廢人。”
“當天，為了報複魅兒，朗焱使用異能對魅兒的背後發起襲擊，因為我和軒轅煜在旁邊，這場襲擊失敗了。但軒轅煜眾怒之下直接殺了朗焱，招致了朗焱的親生父親——朗天縱的報複，被朗天縱當場殺害。”
“我為了協助逃跑軒轅煜逃跑被打成重傷關了幾天禁閉，然後魅兒被朗天縱毀容，審判結束後無法承受基地內眾人的排擠，精神受到刺激，成為了LV5的異能者並覺醒了黑暗係異能。她離開了洪市幸存者基地，用全部的精神力控製了人麵鴞，將仇恨算在了原溯和林野的頭上，讓人麵鴞突襲T市臨時幸存者基地，一個不留。”
“後來，我與化名為‘紫魅’的魅兒在黎明幸存者基地彙合，這回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叫做上官墨的黑暗係和治愈係雙係天才男子。上官墨有一個叫做許茵茵的未婚妻，許茵茵羞辱了魅兒，並且許家的存在也對魅兒接下來統治黎明幸存者不利，所以魅兒便想要斬草除根。”
“唔……”冷傲冷汗簌簌而下，表情漸漸扭曲。
透露得越多，回憶的內容距離現在越近，意識對薑百合精神力的排斥便越強。
同樣，薑百合也不覺得好受。
她知道異能者的精神力普遍強悍，卻沒想到冷傲的精神力能強大到如此程度，即便在血菩提的寄生下意誌動蕩，也讓她體內的能量開始飛快消耗。
“繼續說！是什麼計劃！”
一滴冷汗沿著薑百合的側臉劃過，她眼睛一厲，發絲無風自動。
冷傲的表情緩和了幾分：“魅兒讓人麵鴞給許茵茵的下屬隊伍製造麻煩，吸引許茵茵帶隊許家強者前去支援，而我則在暗中偷襲，先將兩個LV5異能者抹殺，再對許茵茵動手。她身邊的隊友為了她能夠順利逃跑而自爆，她超負荷透支身體逃跑，在我們即將成功之際遇上了變異海東青，變異海東青帶著她逃到了這裡。”
冷傲說得輕巧，隻言片語便略過了戰鬥過程，可是在場眾人大致已經能想象出，奄奄一息逃到這裡的許茵茵在路上究竟經曆了怎樣殘酷的廝殺。
重要的同伴為了自己能夠逃命先後自爆，她的身上肩負著所有死去同伴的希望，就算隻是為了複仇，她也絕對不能夠讓自己就這麼死去。
薑百合想到那麼一個纖細婉約的女孩兒竟然承受了如此折磨，心中怒意險些讓理智斷了線。
“然後呢，你們之後要對許家做什麼！”
冷傲：“人麵鴞能夠與魅兒的精神鏈接，從人麵鴞看到許茵茵的那一刻起，黎明幸存者基地就沒有許家了。”
薑百合一想到許茵茵連最後的家人都沒了，她就恨不得用精神異能將眼前的男人給弄成白癡！
無形的精神力以薑百合為核心，形成一道旋風……
“夠了，百合！”
顧以昭嗬斥一聲，薑百合身體陡然一僵，如夢初醒地回過了神。
緊接著，過度透支的精神力便叫她的大腦如同有一千根針紮般疼痛。
“唔……”
薑百合身體癱軟地向旁邊倒去，林野眼疾手快地將其攙扶住。
她對冷傲建立的精神控製理所當然地斷了線。
同時，審問室外的陸明立刻中斷錄像。
冷傲打了個寒噤，緊接著便發現了自己被拘束的現狀，厲聲質問道：
“你們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顧以昭淡淡一笑，言辭間的態度竟然變得相當溫和。
“我們讓你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嗬~冷傲，國際知名殺手‘冰之帝王’，現年25歲，LV5冰係異能者，且同時擁有與身體強化者相當的身體素質。不過人麵鴞並不是你在控製，而是你心愛的女人，叫做藍魅兒。說起來，這個世界可真是小啊~”
他指了指林野，說：“我叫原溯，這位是林野，說起來可能連你也不信，我們也是Z省金融大學金融係大三2班的學生，藍魅兒的同班同學。”
“嗯！？”
現場都不是蠢人，還不至於連同伴刻意製造的反差都看不出來。
林野皺了皺眉，看顧以昭的態度就知道需要自己隨機應變的時候來了，於是暗暗斟酌了一番，咧開一個陽光的笑容。
“早說你是藍魅兒的朋友，我們何必對你這麼粗暴？”
顧以昭無奈地揚了揚嘴角：“寶兒，你真是傻了，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和藍魅兒認識？估計我們雙方都覺得各自已經死了，畢竟絕大倒數熟人都已經死了。”
冷傲看著麵無表情，實則心裡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沒有見過顧以昭和林野的長相，可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藍魅兒一直以來都想要殺死的對象！
原以為這兩人已經在T市的大屠殺中死去，沒想到還活得好好的……不，可能連T市發生了變異獸潮的事情都不太清楚？
所以，他剛才到底透露了什麼消息？有沒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這兩人實際上是在演他？
但對方看上去無甚防備的模樣，連基本的審問手段也沒對自己招呼，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了什麼不利於自己的重要消息，估計不會被如此平靜地對待。
冷傲的腦子一瞬間轉了幾十個彎兒，也不太確定目前情況，但更傾向於自己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
“你們怎麼確定我口中的藍魅兒是你們認識的藍魅兒？”
顧以昭打趣道：“廢話，都說了是Z省金融大學的學生了，你不信的話，我們把學生證拿給你看看。對了，我手機上還存著大一軍訓的合照，還好有電係異能者，不然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證明。”
冷傲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可以，你們去拿過來吧，等確定情況後，我希望你們能解開我的束縛。”
顧以昭笑了笑，帶著薑百合離開了審問室，林野則留在現場看守。
剛一出審問室的門，畢卡秋便忍不住開口了。
“老原，你對那賤人態度突然變得這麼溫柔是為什麼？明明咱們已經知道藍魅兒的所在地了，到時候直接殺過去……”
顧以昭斷然拒絕：“不妥，我最主要的目的是營造我方無知的狀態穩住對方。”
末世信息傳遞不變，一直以來，在他們這一次抓到冷傲以前，雙方的信息都是不對等的。
藍魅兒不知道顧以昭和林野目前的狀態，隻以為兩人已經死了；而顧以昭和林野這方更不清楚藍魅兒在那邊做了什麼，可按照對方自認為已經掌控全局的高傲，估計不會想到他們從冷傲的口中已經套出了一切。
見畢卡秋還有些憤憤，顧以昭嚴肅地提醒道：
“千萬不要忘了，藍魅兒擁有特殊的精神係異能，可以控製人麵鴞，一夜毀滅整座T市臨時幸存者基地！現在對方是LV5的精神係和黑暗係雙係異能者，持有空間戒指，背後有一座幸存者基地當後盾，且能夠和人麵鴞建立遠程精神聯係，看到人麵鴞看到的一切，聽到人麵鴞聽到的一切。”
當顧以昭將藍魅兒目前的金手指一一列出後，在場幾人麵色紛紛一變。
“草！她末世主角吧，還真的好人不償命，禍害遺千年了？”畢卡秋唾罵了一聲。
陸明手指一下下點著桌麵，沉聲道：“我們這邊明顯是處於劣勢。”
“倒也不一定。”
顧以昭目光灼灼，“由於人麵鴞過於強大，藍魅兒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力異能才與它建立聯係，光是想要控製起來就很吃力了，除非主動切斷與人麵鴞的聯係，不然是彆想使用精神異能了。我們將人麵鴞關押在這裡，便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對方有什麼動作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況且……人麵鴞能力特殊，藍魅兒不會輕易放棄的。”
“那麼冷傲你想要怎麼處置？我認為應該殺了。”薑百合麵色有些蒼白，語氣中的凶狠卻沒有虛弱。
顧以昭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暫時還需要冷傲配合咱們的行動，之後就可以不需要他了。”
冷傲是一個重大隱患，肯定不能留著。
顧以昭先讓薑百合去休息，然後就回了住所一趟，將身份證、學生證和手機都拿了過來，給冷傲過目。
“我相信你們了。”
冷傲點了點頭，林野將拘束帶給卸下。
緊接著雙方便是麵麵相覷，一陣沉默。
顧以昭率先打破了沉默，笑容中帶上一抹討好之色。
“說起來，你這樣子英偉強大的男人，居然是藍魅兒的愛人。嗬嗬~據你所言，藍魅兒現在在混得風生水起吧，我們是她的同學，接下來可能要沾沾她的光。既然她能夠和人麵鴞產生精神聯係，那麼，你有沒有辦法讓她聯係到這裡？”
冷傲暗自嗤笑一聲，再看顧以昭，眼中就帶上了一絲不屑。
為了點蠅頭小利就要開始利用他了麼？不過是個惡劣的人罷了。
冷傲淡漠道：“可以，人麵鴞在哪。”
“在地下審問室內，那種危險的怪物，我們可不管將它跟人關在一塊兒，萬一暴走了怎麼辦。”
顧以昭自顧自地說著，話語明顯比先前要多了起來。
外表看起來更擅長交流的林野反倒在此刻沉默無比，刻意冷著一張臉，營造出冷峻氣質，實則是為了避免多說多錯的情況出現。
冷傲自詡已經看透了顧以昭，目光便時不時落在林野身上。
——對方剛才還笑得那麼陽光，這會兒就臭著一張臉，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
非常可疑！
他試探地道：“林先生實力很強，你們基地裡也有好幾個強者，我想不至於害怕一隻LV5的獸類。”
“哦……”從來沒有應付過心理戰的林野乾巴巴地應了一聲，心中有點打鼓，“你也很強。”
就在冷傲又在心中生出了幾朵疑雲時，顧以昭拉住了林野的手，兩人十指緊扣。
林野渾身一個激靈，險些跳起來。
“在外人麵前，你乾嘛！？”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旁邊善於思考的冷傲覺得有點看明白了。
“也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我的寶兒吃醋了。”顧以昭的眼中多了幾分促狹，“你難道覺得我看到一個帥哥，近距離多說兩句話，就是要貼上去了？放心，我還不至於那麼饑不擇食，連女同學的男伴都不放過。”
林野與顧以昭一直待在一起，自然驚覺沉默的自己惹來了懷疑，配合地哼了兩哼，語氣彆扭道：
“……誰知道你怎麼想的。”
林野怕自己表現得過於矯情，可沒想到冷傲一下子就將懷疑的目光收回去了。
心情莫名變得複雜了起來。
——難道他長得這麼像彎的？
就這樣，短短三層的樓梯，三個各懷心思的大男生硬是慢慢地走著，每落下一步的時候，心裡也在繞著彎兒，花了兩分多鐘才走完全程。
地下室環境比較陰暗，但人麵鴞那因憤怒而閃爍著幽紫色暗光的眼睛卻各位明亮，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全都殺掉。
鳥兒是向往自由的生物。
林野心念一動，點燃了周圍的火把，金橙色火光比尋常的火焰更加明亮，很快就照亮了地下室的每一個角落。
隻見人麵鴞比先前消受了許多，翅膀上長出的血菩提蔓延到它的肩膀，上麵掛著一串串蘋果大小的鮮紅果實，哪怕隻是用最簡單的拘束道具困住了它的雙腿，它也再掙脫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