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2)

“慧雲法師有所不知,這串佛珠是在下現編的,用的材料也是從自家院子裡撿拾來的,雖然不知道為何在下編的佛珠串會剛好聯係到法師您的身上,但想來這便是緣分。”

顧以昭心情難得愉悅,即便看不見對麵的慧雲是何表情,可光是能多說兩句話,就讓他覺著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遠處,慧雲了轉手中的佛珠,淡淡的光暈環繞在他身側。

他的雙眸原本如夜幕般深沉,間或一束流星閃過,撥開那層化不開的黑,將夜空渲染成綺麗的桃花仙境。

向來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慧雲微微蹙眉,冥冥之中,自己竟是有化之不去的一劫落在了對方身上。

隻有“拿得起”,方能“放得下”,在勘破之前唯有經曆過方能算是真正的“釋然”,才能令他脫胎換骨、臻至化境。

他遊曆人間十一載,看透人心冷暖,世態炎涼,唯獨情劫不曾經曆。

他可以勸說紅塵男女放下執念,可真正輪到自己,卻猶如霧裡看花,剝不開那些愛恨糾纏生成的迷障,即便他閉關數載,也一無所獲。

看來對方便是自己的有緣之人,想必隻要與對方渡過那一劫,他便能前往神聖之境。

慧雲沉默片刻後,平靜地開口道:“……看來,施主與貧僧確是存在些許緣分。”

“噢~?”顧以昭語氣微微上挑,喜形於色,“既然法師也承認與在下有緣,那麼便與在下一同論道如何?就當是在下重新串聯了這串手鏈的報酬。”

慧雲:“善。”

顧以昭目光灼灼道:“那麼法師,在下對您甚是欣賞,在您到來之前,在下可否再憑借這串手鏈與您交流?”

“不妥,在下僅在這串佛珠上留了一次千裡傳音的禁製,再過不久,禁製便會自行潰散,屆時這串佛珠便隻是比普通佛珠品質稍好一些的護身道具罷了。若是施主喜歡,在下可以重新贈您一串。”

顧以昭先是有些遺憾,待聽到對方要給自己禮物的時候,心頭那片陰雲便立刻煙消雲散,隻餘陽光普照。

“那麼在下便期待法師的到來。”

顧以昭又說詢問了一些基本資料,比如慧雲喜歡吃什麼飯菜,喝什麼茶,平日有什麼愛好等等。

對於這些問題,慧雲都會一一回答,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在慧雲最後一聲提醒中,佛珠串重新變成了普通的手鏈。

在確定對麵聽不到後,顧以昭便將手鏈還給了慧真小和尚,讓小和尚激動得連聲道謝。

而在淨雲寺的閉關室中,慧雲承受著四麵八方鍍金神佛似悲憫似怒瞪的視線,腦袋裡不斷回蕩著已經圓寂的師長的教誨。

“慧雲,你乃佛子轉世,天性空靈,心台無塵,有天縱之資。但為師不才,隻能算出你命中有一情劫,避不開,躲不過。切記,情之所起,便教人黑白不分,善惡不辨。為人者,愛也。”

慧雲確實不解。

他明辨善惡,看透因果,以平等之禮對待世間萬物,深知那紅粉骷髏、逍遙鴛鴦皆為虛妄,偏偏看不透情愛?

他覺得他已經是看透了的。

當晚,慧雲打開了閉關室。

沉重的石門被推開的刹那,煙塵四起,輕盈地迭蕩開來,倏地沉重落地,散發著陳年的餘味。

“外出遊曆,勿念。”

在石門上以手化筆,刻下一行字後,慧雲便不顧夜幕寂涼,在無人送彆之下離開了淨雲寺,一如他從未出現過。

……

次日,當馮家母女倆回家一趟,看到那半塌的宅院後,兩眼一翻,險些暈死過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哥哥!”馮彩研抓著顧以昭的袖子,目眥欲裂,“聽聞昨夜風雷交加,難不成咱家的房子被雷毀了?”

顧以昭溫和一笑:“也可能是有妖怪和道士在這裡鬥法。”

“你可彆逗我了。”馮彩研撇了撇嘴,下意識不相信,又看顧以昭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吞了口口水,“真、真的是妖怪?”

顧以昭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咱家的風水難道不好嗎?這麼容易招惹妖怪,偏偏我和娘每一次都沒能看到!”馮彩研倒吸了一口涼氣,用稀奇的眼神打量著顧以昭,“哥哥,你沒受傷吧!?”

“若是受傷了,便不至於站在這裡了。”

“沒受傷就好啊。”馮彩研一顆心落了下來,憂慮道,“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是這一年來,咱們家的確運道中落,你請來的那些道長中,有沒有誰能幫上忙的?”

說來也是奇怪,這妖怪怎麼如此不識好歹,明知他們馮家請了一大堆修煉之人,還要登門騷擾……難道妖怪也會貫徹到底地追求刺激?

“安心吧,咱們家無人傷亡,隻是動靜鬨得大了點而已,事情解決之後,那些道長今日也都各回各家了。”

顧以昭摸了摸馮彩研的頭頂,悠悠地說,“不久之後,淨雲寺慧雲法師便會登門拜訪,你也不用操心這些,隻管好吃好喝好玩就行了。”

“哥哥說笑了,妹妹都這麼大一人了,又怎會如孩童般不懂事,整日隻知玩耍。”馮彩研掩唇輕笑,後退兩步,說,“我先去照顧娘了,她受了刺激,這會兒身體不太舒服,正躺床上呢,得讓她安心下來。”

顧以昭點了點頭。

不過無人傷亡的說法倒是假的,南宮璃受了從身體到心靈都受了重傷,不過不是被妖怪打的,而是被懲罰出來的。昨晚被小廝嫌棄地洗完滿身臟汙後,便敷上了藥躺在床上,如今還在說著胡話呢,興許一個月是下不了床了。

……

又是匆匆兩日過去,清陽道人按照約定,用真氣將顧以昭身上的穴道衝開。

隻聽幾道“嘭嘭”悶響從屋內傳來,連屋外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衝開穴道的舉動無異於暴力拆箱,顧以昭隻覺身上被重錘連砸數十下,還總是砸在相同的地方,雖然他變得能感受到天地靈氣的存在了,但也是吐血三升動彈不得了。

“清陽道長,在下不知衝開氣穴竟是這般痛苦。”

顧以昭麵色慘白,嘴角還有一絲鮮血,可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如同出鞘的長劍,帶著破除虛妄的鋒芒,讓清陽道人感到陣陣心虛。

顧以昭將自己所受的痛楚與原身在前世的痛楚進行比較後,他自然清楚清陽道人這是在公報私仇,或許不至於讓他根基受損,但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修煉都會比較困難。

而清陽道人很快就回過神來,覺得顧以昭一介凡人能懂個屁,冷笑一聲:

“哼,將資質不佳之人強行提拔,乃是逆天改命之舉,你倒是隻需接納老夫的功力即可,痛一點怎麼了?老夫可是消耗了小半年的功力。”

清陽道人說的的確是實話。

是否消耗他小半年的功力跟有沒有趁機公報私仇是兩碼子事兒。

在慧真小和尚的攙扶下,顧以昭儘到禮節送走了清陽道人。

“施主,貧僧觀您天賦異稟,乃是佛修的大好人才,為何要去學那道術?”

顧以昭柔聲說:“因為我看不透,而且執迷不悟,學不了你們那‘四大皆空’。”

慧真小和尚天真地瞪著眼:“可是貧僧問問題的時候,施主分明能對答如流啊!”

顧以昭:“身在局外,自然能夠冷靜評論,縱觀全局,那些迷霧便不驅而散。可若是深陷其中,我便是一塊頑石,懂得道理,明白知識,也擋不住欲求。”

“……”慧真小和尚的表情相當怪異。

很顯然,他被問住了,他自詡見多識廣、學識淵博,可是竟然壓根回答不出顧以昭的問題。

“施主!施主!咱們再去喝點茶,論論佛道吧!”

顧以昭:“好啊~屆時你師父過來了,可要在他麵前為在下美言幾句。”

“小意思!”

這麼說著,顧以昭便將慧真小和尚帶去了書房。

掌握了現代知識且讀過不少哲學書的他,用開闊的眼界來探討慧真小和尚的疑惑,不過是毛毛雨。

而在兩人沒看到的地方,清陽道人卻是去而複返,在毀壞得最厲害的紅湖院內,丟下一塊黑石,陰惻惻地說:

“一碼歸一碼,我徒兒自有我教訓,輪不到你們指指點點。你們既然站在那道德高地上將我一軍,我這個作師父的,怎麼著也得償還一二。這誘妖石我便丟下,總歸那五尾鬼狐死後鬼氣未散,難免吸引一些妖邪,總歸你這兒人數眾多,便好好陪它們玩兒吧。”

誘妖石是一塊通體黝黑的石子,大小與嬰兒拳頭無異,乃是以妖類喜愛的血肉之物結合妖族內丹製成,落到那斷壁殘桓內,非能人異士不得輕易發現。

誘妖石的香氣隱入那硝煙與塵土的氣息中便若不可聞,奈何顧以昭擅長調香,本身對氣味兒相當敏感,當天一走近紅湖院,便嗅到了有彆於昨日的異樣氣味兒,略一思忖後,便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

“嗬~這般小心眼,也難怪年紀這麼大了,可修為卻不曾寸進,教出來的徒弟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顧以昭冷冷地環視一周後,在廢墟中找到了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一碼歸一碼,這事我便記下了。”

前世的纏繞著互相利用的那點兒恩情早已了卻,既然清陽道人主動害人,那麼下次碰麵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後悔。

顧以昭剛想要將誘妖石撿起來毀掉,可在手指頭碰到它以前,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案。

“少爺,請問這裡是有什麼問題嗎?”

管家的目光一直追尋著顧以昭,因為紅湖院比較特殊的原因,目前請來的工人們都在修繕其他院子,但萬一……主子最先想要修繕紅湖院呢?

沒有人能夠輕易揣測顧以昭的想法。

就見顧以昭淡淡地說:“沒什麼問題,隻是感到這裡的氣息尚且有些汙濁,連帶著附近的兩個院子,也都先放一放吧,不用管它。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也不要輕易接近,沒準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小的立馬就去跟其他人說!”

管家冷汗淋漓,再看紅湖院,就跟看那亂葬崗似的,就怕多吸了一口臟汙空氣害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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