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茜月閣。
軒轅邪的臉上已經被貼上了膏藥,身上也纏好了繃帶,傷勢處理完後, 便懶懶地倚靠在躺椅上,看著顧以昭翻閱醫書。
他的目光如同纏繞著火焰,十分熱烈,但顧以昭周圍好像自帶結界,安靜地沉浸在醫書之中, 連抬頭多看軒轅邪一眼都欠奉。
——真是個有內涵的俊俏郎君啊。
軒轅邪忍不住想。
往日胡嬌嬌在他旁邊的時候, 不是吃喝玩樂, 便是兩人親昵一番後就開始做那檔子事兒, 真是一點內涵都沒有,長久以往, 他原有的涵養都要被消耗光了。
比起對付一隻妖精, 果然還是降服謫仙更有成就感。
但軒轅邪的脾氣不是一星半點的差, 剛開始因為有新鮮感,所以可以容忍自己什麼都不做,就看著顧以昭打發時間,任由那些下流齷齪的想法在腦海中回蕩。
可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不知不覺,窗外月色高掛, 但顧以昭卻仍然沒有放下醫書的打算,軒轅邪耐不住了。
“朕的美玉君打算何時休息?”
聞言, 顧以昭總算肯施舍給軒轅邪一個眼神。
“陛下若是困乏了,便在這裡歇下吧……”
軒轅邪眼睛一亮,就想要宣“侍寢”,結果顧以昭就接著說, “睡眠對於在下而言實乃虛度光陰,在下一會兒便去外頭打坐修煉,吸收月華。”
“……”未出口的話直接被堵死。
軒轅邪的臉色兀自一沉,低喝道:“朕不許!”
顧以昭好整以暇地道:“那陛下想要如何?”
“朕想要如何?”軒轅邪低沉一笑,走到顧以昭身邊,將一縷綢緞般絲滑的墨色發絲放到鼻尖,深深地嗅了嗅。
感受著發絲中沁人心脾的舒緩香氣,他的眸色愈發深沉,聲音喑啞道,“美玉君可是還沒看出來麼?朕心悅於你,自然是想要與你共度良宵。”
顧以昭微微垂眸,收斂眼中那一抹深惡痛絕的厭憎,悠悠地開口說:
“那陛下就要失望了,修道之人需保持清白之身,在下還不曾打算破戒。”
正在顧以昭打算拂袖走人的時候,軒轅邪一聽到“清白之身”四個字,雙目變得猩紅,露出了一個殘暴的笑容,用力地抓住了顧以昭的手。
若非他自身修為不如人,怕不是要直接將人拽到榻上強行侍候。
“美玉君,朕冊封了你,你現在呆在後宮內,便要聽朕的話!”
“嗡——”
氣勁一閃,軒轅邪的手被衝開,連帶著人也不受控製地退後了幾步。
顧以昭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著軒轅邪,冷淡地說:“陛下,在下曾說過,以在下的身手,若是想走,這皇城中無人能攔。”
“好!那你說,朕要如何做,才能擁有你?給個準信。”
軒轅邪自然不肯死心,難得眼前有個這麼難得手的美玉,他滿臉寫著勢在必得。
顧以昭不曾回答,打算抬腿向外麵邁去,那高冷矜傲的風範引人折腰。
顯然,他並不打算配合軒轅邪。
但下一秒,軒轅邪笑了,笑得開懷,卻帶著滿滿的惡意。
“朕想到了一個好法子!若是你現在離開,朕便將這幾日所有服侍過你的奴才腰斬!理由便是他們沒有好好服侍朕!”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顧以昭的腳步頓住了。
他背對著軒轅邪,軒轅邪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他的表情不是冷靜、也不是憤怒、更不是悲哀,而是……
深深的笑容。
沒錯,這一刻顧以昭的嘴角咧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猶如戴著一副笑臉麵具,令人望而生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頭投。
“既然如此……陛下,在下不動用真氣,若是你與在下過幾招,得了在下的認可,那麼今夜在下便應了你的願望。”
男人骨子裡就帶著一股凶悍血性,征服一個美麗、強大、智慧的謫仙,本身便是一種強大的性刺激。
軒轅邪更是其中翹楚。
“好!來!”
話音剛落,他便如同鐵炮般衝了過去,一雙腿纏繞著真氣,顯然是沒有絲毫留手。
顧以昭目光微斂,從腰間取出一柄玉骨扇,張開扇麵,上麵描繪著遒勁翠竹。
玉骨扇揮動之間,片片青影灑落,他的眼睛掩映在竹林的幻影中,如同刀光劍影閃爍,亮得驚心動魄。
他不是什麼身嬌體弱會甘願落於人下之人,想要得到他?
嗬,若非他所願,任何人都休想!
當軒轅邪靠近顧以昭的瞬間,一股沁人肺腑的暗香化作無形的絲綢,輕拂過其鼻尖,如同調皮的精靈般稍縱即逝,應和著顧以昭愜意悠閒的笑容,如醉人的幻影般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軒轅邪身上不可避免地再添新傷,看似無害的扇麵每每落到他身上,便帶起一道血花,刺痛無比。
他目光灼灼,喉結上下動了動。
這追獵遊戲的樂趣,是何等妙不可言!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燭光更加清冷,軒轅邪眼中的一切都好似氤氳著淺淡的霧氣,白袍、廣袖、墨發,如紛亂的碎片般交織著。
他此時本該煩躁,卻不知為何愈發冷靜。
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竟是能夠看清顧以昭的動作了!
“嘭~嘭~”
幾下拳腳相接之後,軒轅邪確定自己悟性卓絕,實力大增,伸手一抓,握住那隻玉腕,再一帶,便將人帶到了榻上。
“馮公子,朕既封了你美玉君,自有本是將你拿下!”
軒轅邪邪魅一笑,對上英俊青年倔強的眼神,就像是結束了一場難度極高的試煉,“長久”以來的征服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像是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令他渾身抽搐、兩眼翻白。
——是真的渾身抽搐、兩眼發白,就好像有什麼大病發作了一樣。
軒轅邪急不可耐地拽下了衣袍。
然後……
對著棉被與枕頭便是一陣抓撓撕咬。
因為動作過大,他原本結痂的傷口龜裂,大片大片的鮮血滴落,很快便浸染了繃帶。
偏偏軒轅邪本人並未覺察到不妥,像是一隻毫無神誌隻有狩獵本能的野獸般咆哮著,讓人看著都懷疑他會不會將自己鐵杵磨成針。
原來,顧以昭很早便製作了迷香放在身上,加之屋內的熏香,包括軒轅邪身上用於療傷的藥草,都能與迷香發生反應並形成更強烈的化學反應。
這種反應不僅作用在肉身上,更體現在精神上。
如今軒轅邪已然沉浸自己編織的環境中無法自拔,哪怕一覺醒來,也無法分清現在發生的一切是幻想還是真實。
……
門外。
慧雲一邊念誦著觀音心咒,一邊對抗反過來蠶食自身的迷障。
嫉妒、憤怒、業障……這些東西,於佛子而言,無異於劇毒。
屋內的冷香從門縫與窗縫中透出,屋內的拳打腳踢聲結束之後,便是男子堪稱囂張的動情呼喚。
今夜的風兒甚是喧囂,佇立在冬夜中猶如佛塑般任由冷風襲擊的慧雲隻覺得屋內吵鬨。
茜月閣走廊中隻有慧雲一人,因為軒轅邪心情不好,覺得屋裡發出的動靜被那些侍衛聽去後會擾亂了興致,就將人統統趕走了。
終於,房門開合的“嘎吱”聲響起,暖光、熱風以及醉人的異香吹散了部分陰暗。
顧以昭倚靠在房門上,剛剛才動了武,以至於周身真氣翻騰,臉上也帶著一絲紅暈。
跟看待軒轅邪時那冰冷中略帶諷刺的目光不同,此時,顧以昭的眼睛化作一池春水,煙波蕩漾,暖意升騰,恨不得將麵前無甚表情的佛子拽入其中溺斃。
高冷的謫仙,頃刻間便墮落成了誘惑佛子的妖魔。
“法師,今夜甚是寒冷,與其在外麵受凍,不若進屋坐坐?讓在下帶給法師一些溫暖罷。”
未等到慧雲回應,顧以昭徑自伸出手,將人帶到了屋裡。
房門一關,他用手肘抵著牆壁,作勢要在俊美佛子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慧雲推拒了。
“施主,此處還有外人,不便我二人修煉,況且貧僧今日迷障深重,無心其他,便先緩緩吧。”
顧以昭似笑非笑,手指戳著慧雲的心口,緩緩地在袈裟上畫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