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亥時(1 / 2)

一夢遙 如觀 5967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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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飛箴頭回見到陳清如,是一個微涼的雨夜。

那時正是四月末,春寒未儘,江州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個多月,未見晴日。

青竹山上這一年的新竹竄了老高,到了夜間,陰影搖曳,愈顯得蒼涼陰森。

夢飛箴仰靠在案後,懶懶散散地看著麵前幾個舞姬,扭著纖細的腰肢在樂聲裡起舞。

侍女玉弓走入房內,撫裙坐在案邊,為他斟酒。

“公子,手下人不察,讓他跑了。”

前些時候宗門追殺叛徒,有一個狡猾至極,至今沒有就範。

夢飛箴猜到這個結果,麵上不驚不怒。

窗外一聲驚雷。

有弟子站在敞開的門外,說山門之外有女子求見,自稱是夢宗少公子夢飛箴的未婚妻。

夢飛箴手指在酒盞中蘸了蘸,揚手甩出。

一滴冰涼的酒漬飛過美人飛揚的舞袖,打在那傳訊弟子布滿雨水的臉上。

那弟子忽而全身一震,眼神一顫後茫然抬頭,不解自己為何從山門前,來到了這裡。

玉弓瞧這弟子被人操控住的混沌樣子,不禁心中一凜:好厲害的術法。

雨勢瓢潑,蒼白的閃電劈落,門外忽而出現一個女子。

她身形削薄,一雙清冷的眼睛目光冰涼,清瘦的半邊臉頰覆滿了暗紅色的傷疤,瞧著頗為可怖,宛如烈火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玉弓心頭一凜,想從山門至此這麼遠的距離,起碼有數百弟子,怎麼會毫無動靜。

即便是現在,少主居所之外的暗衛,也毫無反應。

玉弓右手立刻摸上左手手腕,正要抽出袖劍起身,卻被夢飛箴抬手,按在了原處。

夢飛箴將酒盞往桌上一放,輕輕的一聲磕碰隱沒在雨聲之中,房中舞姬卻突然散如飛煙,不複再見。

樂聲停,燈光暗,繁華宴成了冷清台。

他目光穿過一片蕭索,笑道:“姑娘認錯了,我沒有什麼未婚妻。”

這碧色衣裙的女子,衣衫清透,亭亭如青竹,可開口的聲音卻冷清,帶著砂紙磨礪後的沙啞:“我是陳清如。”

夢飛箴應聲,複又拿起酒盞,示意玉弓滿上:“我不認得姑娘,倒是很喜歡美人,姑娘若是願意,倒也不妨留下與我做個美妾。”

他嘴裡慣常愛胡說八道,對著陳清如這樣一張帶著傷疤的臉,也說得出美人二字。

陳清如望著他。

她那樣一雙烏黑的眸子,奇異地混合著一種清亮又渾濁的感覺。

她用一種看穿了他,又看向很遠的目光望著他。

“你是情場浪子,說過的許多話自己都不記得了,卻有人幫你記得。今日我是如約而至,不早一分,不晚一刻,正是四月十一日的亥時。”

夢飛箴自然不記得四月十一日的亥時是什麼不同的時刻。

他招惹的姑娘那麼多,自然不記得何時何處與何人說過何話。

麵前的女子容貌並不出眾,聲音也不好聽,他沒有什麼興趣,懶懶開口:“你——”

這冰雕似的女子拿出一封深紅色的紙箋來,扔在了夢飛箴身上。

夢飛箴看了一眼,因醉酒而遲鈍的精神才漸漸集中起來。

豔紅色的硬紙顏色深淺不一,邊緣還有些毛邊,像是經過許多年、被人時時撫摩的樣子。

他翻開來看,裡麵是濃墨混了金粉寫下的幾行字。

那是一份婚約。

夢飛箴自然不會認不出婚約上的是自己的筆跡。

並列的兩個名字,一是夢飛箴,一是陳清如。

寫字的人似乎是極用心又極歡喜,可他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時候。

夢飛箴坐直了身子,看完後仔仔細細重新封好,他們風月中人總懂得尊重旁人的一腔心意。

他抬頭將婚約遞還陳清如。

“你的夫君確是情深意切,這份婚約上也確寫著我的名字。隻是我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也不知道是誰如何臨摹了我的字跡。今日晚了,姑娘不妨住一晚,明日我派人送姑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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