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她要聽話。
他穿戴好了衣服,唯獨繼續將外套披在沈柒南身上,重新打開車門回到駕駛室:
“今天坐我的車,跟我回家。”
“如果不舒服就先不去珠寶行了,下次再去。”
車輛緩緩啟動駛出了地庫,沈柒南攏好了身上的衣服,一言不發,腦海裡始終盤旋著他那句漫不經心的話語:
[不會怎麼樣。]
[無論是盛氏還是盛家,沒了誰都照常運轉。]
果然,對他而言,她的死,並不會怎麼樣。
如果死在盛家,或許她會像個破敗的布娃娃一樣被拉去火葬場,連骨灰都無人認領。
甚至,還會被嫌棄晦氣。
她聽說,人死在哪裡,靈魂就會在那附近飄蕩。
活著的時候,看著盛時許每天被薑一嘉一個電話就叫走,已經夠煩悶了;死了之後,她才不願意看盛時許和薑一嘉在婚房裡如膠似漆的模樣。
還剩下一年時間……
她得想辦法,為沈秋紫攢夠接下來堅持到骨髓配型的費用,然後體麵而妥帖地處理自己的死亡。
沈柒南首先想到的是把遺囑先立好,便搜索了最近的律師事務所,預約了次日一早的時間。
“您好,我在網上預約了亦心律師事務所的王律師。”
卻不料,一個和網絡預約照片完全不同的、格外溫文爾雅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禮貌地向她伸出手:
“王律師今早已經辭職了,他的案子現在都由我來跟進,您是沈小姐是嗎?”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路塵,八千裡路雲和月,三十功名塵與土。”
這句詩,倒是很契合沈柒南當下的心情。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來辦業務,誰來服務都沒差,於是落落大方地伸手與他相握:
“溫律師您好,我是來立遺囑的。”
“我自己的遺囑。”
——
估摸半小時後,溫路塵是親自送的沈柒南出律師事務所:
“沈小姐看起來那麼年輕,沒想到會這麼未雨綢繆給自己立遺囑。”
沈柒南隻是苦澀地笑了笑:
“大概,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吧。”
她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病情和隻剩一年壽命的事情,隻是讓溫路塵根據她的要求,幫她草擬好相關遺囑,包括遺物繼承和遺體處理,再過幾天,她便過來事務所簽字和錄像。
整體的主旨思想,便是自己所有個人財產都歸妹妹沈秋紫所有,與自己的現任丈夫、父親與弟弟無關。
溫路塵並沒有多問,隻是掏出自己的名片,溫柔而優雅地遞給了沈柒南:
“沈小姐,上麵有我的聯係方式。畢竟,我們某種程度上倒是頗有緣分。”
沈柒南錯愕地抬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溫路塵勾起嘴角:
“我的意思是,亦心律師事務所,除了遺囑服務,還承接勞動糾紛、婚姻家庭等多種法律相關業務。如果您有其他任何需要,隨時歡迎找我。”
沈柒南在聽到婚姻家庭等多種法律相關業務時,還是下意識地頓了頓。
她剛好一心想和盛時許離婚,暫時未遂,這算不算婚姻家庭法律相關業務?
可正當她抬手準備接過那張名片時,忽然聽得“唰啦——”一聲,一台黑色賓利疾馳而至,掀起一片幾乎有半人高的水花。
溫路塵伸出手,紳士地將沈柒南護在身後,灰色的西裝褲瞬間濺上了雨水和汙泥。
那台黑色賓利的車窗緩緩向下,露出一張極其不悅的臉。
盛時許甚至都沒有下車,語氣冷冰冰的:
“上來。”
沈柒南略帶歉意地從包裡掏出紙巾遞給了溫路塵:
“不好意思,那是我老板。”
“多有得罪,他最近脾氣不太好,昨天剛沒了幾百萬的單子,有些上火。”
盛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