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靜那句,她不配做媽是真讓劉芳傷心了。
“劉姨,什麼叫我騙你錢?那錢不是你們用來和我斷絕關係的錢嗎?你如果不想斷了這關係,我也可以把錢還給你們,但咱們得去一趟公社,把話擺到明麵上說清楚。關係依舊存在,但在我成年之前,我讀書生活一切費用都由你們負責 。”
收養證明辦下來了,杜童本不打算和劉芳扯那麼多,但她不該把不讓杜靜讀書的鍋,甩到她身上來。
杜靜才十三多點,心思特彆敏感,哪聽得她那種話。入了心,以後不定會怎麼記恨她呢。
劉芳不讓她安生,那就都彆安生。
要鬨,一起鬨。
上輩子,她又不是沒有鬨過。不過再來一回,她熟悉得很。
杜童很清楚,劉芳不會和她去公社,更不會答應養她,這不,她話一出,劉芳氣焰頓時消了幾分。
肖中雲跑到劉芳一米開外,“你也說小靜很乖,要不是你這做媽的過分了,小靜會氣你?你怎麼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老五家的,你打自家孩子我管不著,但手伸太長,來打我家孩子,就彆怪我跟你急。”向來不善言辭的杜國樹,也開口了,他緊緊盯著劉芳,生怕劉芳再向杜童伸手。
有杜國樹攔著,劉芳想動都不敢動。
劉芳心裡雖然看不上杜國樹,但某些時候,她也很怵他。
劉芳喜歡打罵孩子,不管是杜靜還是杜毅,一旦把她惹上火,她就會打罵他們。
杜童小時候也挨過她打。
那年杜童七歲,嘴饞摘了她家幾顆櫻桃,劉芳就動手打了她。她下手重,一巴掌打下去,打掉了杜童兩顆門牙。
門牙到底是被打掉的,還是處於換牙期被磕掉的,沒人知道。反正杜國樹看杜童牙齒都被打掉了,氣得眼發紅,扛起鋤頭就衝進杜國全家,追著杜國全跑了十幾分鐘,要不是杜國全跑得快,不定就殘了。
杜國樹拿杜國全出了氣還不算,悶著頭,把劉芳家的那棵櫻桃樹連根挖了。
那次兩家鬨得挺大的,杜國樹發威,把竹半坡和下彎的人都給嚇到了,從那以後,劉芳就算再不待見杜童,也隻敢嘴上說說,不敢動手。
“我找什麼原因,錢給了杜童,她想讀書,也要我掏得出錢來啊。杜童,你真沒給小靜說什麼?”
劉芳欺軟怕硬,杜國樹一強勢,她就沒轍。這不,語氣都沒先前那麼衝了。
“真沒說啥,不信你回去問她。”
杜童有些好奇杜靜到底是怎麼鬨騰劉芳的,竟把她氣死成這個樣子。
肖中雲適時開口攆人:“成了,童童說沒,那肯定就沒,劉芳,以後你和老五少來我這兒,你們每次來都沒好事。”
“你當我願意來。”劉芳氣哼了一句,碰了一鼻子灰,回了竹半坡。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
杜童等人走後,挽著她奶進了堂屋,一進屋,她就把收養證明塞到了她奶手中,“奶,證明辦下來了,你給我收著。”
“好,奶給你收著。”
肖中雲看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證明,眼裡劃過複雜,“快中午了,你把絲瓜炒一下。”
杜童應了一聲,紮進了廚房。
肖中雲在堂屋裡坐了一會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渾濁眼睛浮出淡淡血絲。片刻後,她抹了一把眼睛,蹣跚著進了臥室。
打開床頭上那口已經落了漆的老舊木箱,老人顫抖著手,把收養證明放到了箱子最下麵。
箱子底層處還壓著兩張陳舊的相片,和幾個發了黃的信封,肖中雲把其中一張相片取出來。那是一章黑白相片,相片上有十幾個人,一看就是一張全家福。
不過這不是杜家的全家福,而是肖家的全家福。
肖中雲手指輕觸著全家福上穿著背帶褲的青年,“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大哥,你要活著,應該也兒孫滿堂了吧,有沒有兒子像老五氣我這樣氣你的?你要是還在啊,就老五那德性,怕早就被你打斷腿了。”
“哎,我是管不了他了。等童童長大,我啊,也就安心了。以後我死了,兩眼一閉,他就是鬨得把我墳頭挖了,我也不知道。”
肖中雲歎了口氣,把照片放回箱子,關上箱子,慢吞吞去了廚房。
杜童得了肖中雲的遺傳,做事特彆利索,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炒好絲瓜,並裝進了碗裡。
一家三口閒聊著吃完午飯。期間,杜童再次向肖中雲說起了趙敏。
趙敏被家暴的事,親戚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許多事,不是親戚能插手管的。從第一回,杜童回家說看到趙敏被打,肖中雲就去給趙家說過,趙家那邊嘴上說會去看看,轉過頭卻說肖中雲多管閒事。
還說兩口子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連杜小蘭這個當媽的,有次回娘家,也這樣說。
肖中雲一個做外婆的有心無力,隻能讓杜國樹趕集的時候,偶爾去趙敏家坐坐。親舅關心外甥女,多少能讓趙敏男人收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