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電視(1 / 2)

崛起之秀 悶騷的小兵 10658 字 2個月前

哪裡有矛盾,哪裡就有新聞記者!

作為一個新聞敏感度極高的記者,周文峰成天奔波在大街小巷,四麵八方,像條嗅覺敏銳的狗尋找食物那樣,努力尋找足夠勁爆,足夠吸引眼球,足夠引起公眾熱議的新聞。

“釘子村”的出名就離不開他的報道。

隻不過當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成天報道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寫一些無關痛癢的文章reads;。釘子村的意外出現改變了他――――釘子村原來不叫釘子村,隻是南珠市一個小小的城中村,平凡又普通,和其他城中村沒什麼不同。直到它的周圍開始高樓林立,蓋起了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大廈,人們才注意到,大廈與大廈之間,居然還有個這麼破爛不堪的地方,簡直影響市容――――於是政府決定拆遷。

“拆遷”,這個華夏國特有國情下,近幾十年來頻頻出現在人們生活中的詞,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有著不同的意味――――

“土地就是錢,規劃審批就是錢,容積率就是錢!”

“讓你拆你就拆,不拆不行;叫你遷就得遷,遷了還得遷!”

“要錢大家好商量,不搬那就沒商量!”

……………………

政府、開發商、居民,拆遷過程中的三大主體。政府渴望政績,開放商追求利益,兩者互利共惠,剩下追求安穩生活的居民成了犧牲品,但犧牲品也要發聲!

於是伴隨著“拆遷”,“釘子戶”一詞被創造性地發明!而釘子村名字的由來,則是因為裡麵一個村的人都是釘子戶,顧名思義。

周文峰很聰明,聰明的人往往很懂得審時度勢,抓住機遇。就好像當初他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記者的時候,為了出名不惜得罪領導,得罪南珠市政府,賭上職業生涯報道了“釘子村”強購強拆引發劇烈衝突的事件――――幸好,過程雖然曲折艱辛,好歹結果美滿理想――――即便好幾次差點被開除,可最後因為事件的持續發酵,公眾輿論的一邊倒,他不僅未被開除,反而在新聞界打出了名氣,升職加薪,成了釘子村的“救命恩人”!

當今天周文峰再次作為記者來到這個他職業生涯騰飛的地方,他的心情是尤為複雜的,因為這一次,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默默無名的小記者,不需要再為了名氣而拚命;他來,隻是單純的利益驅動!有人給錢,他就答應了!

人活在世上,*就像溝壑,博出了名就想要更多,至於職業操守――――大家都是成年人,說那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

隨行的攝像師架好鏡頭,周文峰衝著鏡頭試了試效果,一切準備就緒,他轉向了王嫂。“準備好了嗎?”

王嫂理了理衣服,確定t恤沒有褶皺,廣告字跡清晰才點點頭。作為釘子村首席發言人,她當仁不讓地成了被采訪的第一人。江暮染站在一旁,問旁邊狗哥狗肉店的老板狗哥,“狗哥,怎麼回事啊?那個記者看樣子和我們釘子村挺熟的。”她指了指周文峰。

狗哥嘿嘿一笑,湊到江暮染耳邊低聲道,“小江,你剛搬來不知道我們釘子村的曆史。周記者就是當初救我們於危難之中的恩人,這次開放商要來的消息也是他通知我們的,這個世道,像周記者這樣的好人不多了!”狗哥說著有些感概,拍拍江暮染的肩膀道,“釘子村多虧了他啊!”

江暮染不置可否,眼睛瞥上了自己手上的菜刀,壓不住好奇問道,“既然這樣,那隻要電視曝光就行了,怎麼大家還都拎了菜刀?多危險啊!搞不好就成了聚眾鬨事!”

狗哥也看了眼手裡的菜刀,神情帶點困惑,但還是說道,“是周記者叫我們帶上的,應該是怕開放商帶人來我們鬥不過,用來威懾和防身的。放心,大家心裡都亮堂著呢,不會胡來,就是嚇嚇人。現在的開放商跟黑社會似的,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會以為我們好欺負!再說了,一把菜刀而已,拿在手裡輕得很,一點分量都沒有!”

“那狗哥你幫我拎一下?”

“乾什麼?”

“給你增加點分量。”

“……”

王嫂的采訪開始了,江暮染將手裡的菜刀送出去的同時也一下子鬆了口氣――――等會電視台可是要拍攝的,萬一入了鏡頭怎麼辦?可不能讓一把菜刀毀了自己第一次上鏡的形象reads;!

“你好,我是南珠市電視台的記者。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這是在乾什麼?”隨著周文峰的提問,攝像師移動鏡頭,環攝現場一圈,最後落在王嫂身上。

“是這樣的。”王嫂麵對鏡頭清了清喉嚨,道,“我們釘子村一共129戶人家,住在這裡十幾年了,聽說今天有開放商要過來拆我們的房子,所以我們大家夥就聚集在了這裡,表明我們堅決拒絕拆遷!”

周文峰點點頭,繼續問道,“能說說你們為什麼不願意拆遷嗎?”

“能有什麼原因,談不攏唄!真不是我們村的人倔,想當釘子戶,你說前前後後換了多少個開放商了,沒一個好東西!前些年的強拆,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人,有的在這裡做點小生意,勉強維持生計。好了,政府一紙文件下來,說要拆遷,我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作為南珠市的人,城市要發展我們也很支持,要是能好好拆遷我們也不反對,可你看看現在的開放商,為了壓價,威脅,強拆,派得了傳染病的拆遷隊來……什麼手段都用,我們不過是為了維護自身權益討個說法,也讓政府看看我們這些市井老百姓究竟是怎麼被欺負的!還管不管了!”

王嫂一通話下來,氣都不帶換的,語言流暢,意思明了,突出釘子村“受害者”身份的同時,還聰明地拉上了政府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經過長期反抗拆遷的實踐,釘子村人已經總結出了一套邏輯思維嚴密的理論體係――――民不和官鬥!必要的時候還得依賴政府,拉攏政府,利用政府,和開放商鬥。

□□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對於釘子村的人來說,和開放商鬥,才真真是其樂無窮!

“聽你們的意思,你們和開放商的主要矛盾是在賠償金上,那要是開放商給出的賠償金足夠多,你們就會同意拆遷?”

這個完全脫離了周文峰給自己的提問稿上的問題,令王嫂愣了愣,她看了周文峰一眼,見他依舊一幅文質彬彬沒有異樣的表情,下意識點了點頭。

人對信任的人往往沒有防備,這也就是為什麼說,“傷你最深的人永遠是你最親的人”。

王嫂剛一點頭,周文峰的眼神就陡然銳利起來,像是將他文質彬彬的外表撕開了道口子,危險撲麵而來!“我注意到,你們每個人手裡都拿了把菜刀,我想請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種行為是單純的抗議,還是聚眾鬨事,趁機哄抬賠償金?”

突然的反轉,突然的咄咄逼人,讓王嫂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她半張著嘴,目光訝異地看著周文峰,不曉得他究竟在做什麼!

周記者,不該站在我們這邊嗎?

“我們拿刀是怕開放商帶人來打不過!聽說是幾十號人的強拆隊!”人群中不知誰嚷嚷了句。大家紛紛應和,

“是啊!”

“對呀,打不過怎麼辦――――”

“――――是啊!是啊!我們隻是反抗強拆!”

人群嘈雜,帶著顯而易見的自亂陣腳,攝像師和周文峰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地將鏡頭對準了個個手持菜刀,茫然不知所措又顯得急躁不安的人們。

――――有時候新聞報道,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瞎貓碰上死耗子,它也需要人的創造,設計。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駛來。

單槍匹馬,恍若勇士!

周文峰嘴角不經意地上揚又瞬間收斂,和計劃好的那樣冷靜又殘酷地指著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問道,“開發商來了reads;。我隻看見一輛車,請問你們說的幾十號人呢?”

人們望著那輛黑色轎車,鴉雀無聲了一瞬,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有人不相信說道,“在後麵呢!在後麵!再等等!”

等?

的確還有車陸續開來,但下來的卻不是人們所認為的強拆隊,而是一個個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像師和一個個手握采訪話筒的記者!

來者不善!

江暮染站在人群裡眯縫了眼睛!

黑色轎車率先走下一人,大腹便便,西裝革履,頭發抹了發油錚亮,個頭不高,一幅笑嗬嗬的表情,猶若一尊彌羅佛!後麵還跟了個保鏢模樣的人物。

郭永誌下了車絲毫沒有遲疑,徑直走來,像是沒看見人們對他的厭惡和警惕,也沒看見他們拉的橫幅和手裡緊握的菜刀,來到王嫂麵前,模樣憤怒又屈辱地吼道,“你們想抬高價格也不能這樣威脅人啊!”

一句話,如此用心險惡!

一句話,如此費儘心機!!

快門按動的聲音哢嚓哢嚓,伴隨著令人睜不來眼的閃光燈!

後麵的記者們興奮的紅了眼,已經想好了明天頭版的標題――――“痛心!釘子戶集體鬨事威脅開放商,趁機哄抬賠償金”

“人人一把菜刀,是抗議還是威脅――――釘子村不得不說事件!”

“誰在利用我們的同情心?――――釘子村特彆係列報道!”

………………

轉眼從受害者變為了刁民、鬨事者,釘子村人個個傻眼般說不出話!手裡握著的菜刀也似乎成了燙手的山芋!誰都明白,這樣的報道,這樣的輿論導向一出來,對釘子村來說,不亞於一場滅頂之災!

一旦失去了人們的同情,釘子村就如同失去了最大的屏障,隻能任人宰割!

王嫂的嘴唇因為憤怒和不安而顫抖不已,她轉向周文峰情緒失控地大聲吼道,“你這個騙子!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