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成:“……少看點話本子吧。”
謝遊:“哥哥,我要那種,就是摟著腰那種!”
謝玉成:“……行。”
他被折騰得沒脾氣了,一手摟住她的腰便將她抱起走向亭子。
謝遊:“哥哥。”
謝玉成:“又怎麼了?”
謝遊:“你走太快了,我頭暈。”
謝玉成:“……”
他無言地放慢了步伐,就幾步路也生生走了一分鐘。
在謝玉成將謝遊放在座椅上,又折返將他踢開的鞋襪取了回來,站在了謝遊身前。
謝遊剛一張嘴,謝玉成便清清冷冷地道:“要我幫你穿上是吧?”
謝遊眨眨眼,“很懂嘛。”
謝玉成半蹲下,卻又聽謝遊道:“哥哥,我就休息一天也不行嗎?”
他頓了幾秒,抬頭望她,“今天崴腳休息一天,明天養傷休息一天,後天傷沒好再休息一天,最後傷筋動骨休息一百天。”
謝遊張大嘴:“還有這種好事?
”
謝玉成:“顯然沒有。”
謝遊:“不是你真不怕你這麼對我會下地獄嗎?”
謝玉成:“私以為正如此刻。”
謝遊倒吸一口冷氣,抬起腳就踩在謝玉成肩膀上,“你這人怎麼說不通啊!”
謝玉成側目,順著她的足尖往上看,墨色眸中閃爍了下,道:“看來傷的是另一隻。”
謝遊:“……”
她再次攥拳,“是你逼我的!”
謝遊腳一用力,將謝玉成往後一蹬,蹬到水池裡。
湖水中,謝玉成黑發儘濕,黏連在白皙麵容之上,神色中終於有些波瀾,因為他看見謝遊完好地站起來了。
謝玉成道:“撒謊。”
謝遊哪裡還管這麼多,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哥哥落水了!馬上要溺死了!救命啊!死人啦!救命啊!”
謝玉成:“……”
他道:“我會鳧水。”
謝遊笑嘻嘻:“反正人一來我就能跑了!”
謝玉成黑眸中浮現幾分恍然大悟,明明在水中衣衫浸濕,卻仍顯幾分芝蘭玉樹,“原來如此。”
眼看著眾多下人紛紛要趕來,謝遊半跪在水塘邊,又按著已經遊過來的謝玉成肩膀往下按,“我走咯!”
她頭也不回,便赤著腳啪嗒啪嗒踩著橋上的木板跑遠了。
謝玉成被一眾下人扶上來時,手裡還拎著謝遊的鞋子,他看了兩眼把自己氣笑了。
身旁的管家道:“少爺,您已經很久沒有笑了。”
謝玉成:“……?”
管家:“這是之前小姐說,若是您笑了可以這麼說的,說您一定會更開心的。”
謝玉成:“……”
謝玉成淡淡道:“把院子後那顆樹砍了,對了,狗洞也堵上。”
夜色將近之時,謝遊剛進到謝家小築,就看見門內的謝玉成。
月色下,他廣袖寬袍,黑發散落了些,乍一看似仙人般的冷。此刻他坐在桌前,幾本書放在手邊,唇不點而朱。
謝遊人傻了,這人居然直接在家門口擺了個書桌硬生生等她回來!
不是吧大哥,你這tmd有點不講道理吧!
謝玉成掃了她一眼,有幾分目下無塵的味道:“背完一篇詩文,便準你進來。”
謝遊:“……那我睡大街總行吧!”
她一轉身,幾個護衛攔住了他。
謝遊十分憋屈地轉過去身,走到謝玉成麵前。
他手指點了下書桌,“背不出麼?坐下,翻開書。”
謝遊人都要氣笑了,卻還是滿腹怨氣地坐下來,“那你講!有本事今晚大家都彆睡了!看看是講課的難受還是聽課的難受!”
謝玉成卻也不生氣,真就開始講學。
謝遊起先還能逼著自己想點有趣的事,結果沒多時就感覺謝玉成的聲音往耳朵裡鑽,逼得她頭暈眼暈困得要死。然而每當自己犯困之時,謝玉成便會拿起書本往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下,敲得她悚然驚醒。
謝遊也不甘示弱,每當謝玉成捂著嘴想打嗬欠的時候,她就立刻伸手說他對聖賢書不夠真心,逼得謝玉成咽下哈欠。
幾個來回下去,倔強的兩人跟熬鷹一樣誰也不服輸。
夜色深深,幾個護衛都輪班休息了,他們倆還跟門神一樣守在門口講課。
謝遊恍惚之中聞茶香。
她一抬頭,便看見謝玉成開始喝茶。
嫋嫋茶香之中,謝玉成薄唇輕觸白瓷茶杯,唇被熱茶浸得紅潤極了,在他這過分淡漠疏離的神仙姿容上竟似承了甘露的芙蓉花般昳麗。
謝遊瞬間清醒幾分,喉嚨也莫名乾渴起來。
她在書桌下輕踹了下謝玉成。
謝玉成手中茶杯溢出些清茶,他便看過來,微微蹙眉,“怎麼了?”
謝遊道:“你那什麼茶,有點香。”
“很香麼?”謝玉成微微抿了下唇,更似花瓣浮動般,“我倒是覺得有些澀。”
謝遊:“給我喝口。”
謝玉成:“
跟我說有什麼用,跟下人——”
他話音未落,卻見麵前的少女已經欺身而上,跟一枝藤蔓般纏了過來,捏起來了他的下巴。
謝玉成黑眸中閃過愕然,隨後便含了慍怒,“鬆手。”
謝遊:“哥,我覺得你比話本子裡講的那些人好看。”
謝玉成眼眸中的冷如鬆針般紮過去,身上氣質愈發凜然,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謝遊一點也不覺得疼,竟還往前湊,唇似乎要親上去一般。
她又道:“你看,你是製不住我的,哥哥,隻要我放浪形骸一點,你們這種又是講禮法讀聖賢還有教養的大家公子是玩不過我的。”
謝玉成喉結滑動幾下,幾乎是咬著牙將她的手從臉上拉開,呼吸急促起來。
謝遊看他生氣的樣子就樂得要死,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很是輕快地道:“想來哥哥也沒心情再教我讀書了吧?那我就先回去睡覺啦。”
她轉過頭,很是輕佻地將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才又咧起嘴,“哥哥今晚呢,不知道能不能睡著。”
謝玉成站在原地,身姿仍是如鬆般停止,神色晦暗不清,隻是隱約可以看見燭火下,細長白皙的手指攥得蒼白。
謝遊便又笑起來,哼著歌就準備走,卻又聽謝玉成淡又輕的聲音。
“是嗎?我倒是很驚訝。”
謝玉成表情平靜,可惜麵上仍有被氣到的幾分飛紅。
謝遊轉頭,“驚訝什麼,你長得這麼好看,被輕薄也是遲早的事。”
謝玉成冷笑了聲,“驚訝你居然會用放浪形骸這個詞。”
謝遊:“……”
謝玉成:“明天若是你沒來上課,晚上我還會在這裡。”
謝遊:“……不是你沒完了是吧!”
她怒吼之中起了身,漆黑的房間仿佛仍有餘音,徒留她一人茫然。
隨之遊恍惚了下才發現,原來是夢。
草啊,真服了,被逼著讀書這事兒過去多少年了怎麼還在折磨她啊!
謝玉成!你罪該萬死!
活該被我欺負哭!
隨之遊憤憤地想,氣得踹了下被子才又躺下來。
許是中途醒了一次,接下來她也沒怎麼睡好,迷迷糊糊就是睡得不舒服。
第二天與眾人見麵時,隨之遊麵色不免也有些憔悴,讓
兩個師姐好一番擔心。
謝疾也微微疑惑,“昨日的傷?”
隨之遊扯了下嘴角,“沒,夢見前夫了。”
謝疾想了想,問道:“哪一個?”
隨之遊:“到現在還沒出場的那個。”
謝疾:“……夢到什麼了。”
隨之遊:“他逼我上學。”
謝疾沉默了下。
隨之遊生怕師傅不明白一樣,抬手就按著謝疾的肩膀湊過去咬耳朵,開始訴苦,“師傅,這人真的很恐怖,他逼著我讀書,我不讀,然後他把桌子擺到了家門口逼我,不讓我回去睡覺。然後念了幾個時辰的經,逼著我犯困,然後不讓我睡。”
謝疾:“……念經?”
隨之遊眨眨眼,鬆開手,看著謝疾的黑眸,理不直氣也壯:“反正我聽不懂,肯定是經文,如果是正經詩書我肯定聽得懂啊!你忘了嗎!我跟仲長狸那會兒,在凡間可是書生,但凡我搞事業,說不定現在人間早就有關於我當首輔的曆史了,可見我的本領!”
謝疾頓了下,“但那是之後的事情。”
隨之遊更心虛了,麵上絲毫不顯,振振有詞道:“師傅,難不成你覺得我真是文盲,全靠第一個前夫逼我讀書,我才有本事女扮男裝當書生找第二個前夫嗎?”
謝疾黑眸中浮現出恍然,“原來如此。”
隨之遊:“……”
她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彆這樣,你這樣有點跟我的夢重合了,好恐怖,”
謝疾的眼睫在她手心搔起些癢,她不自覺蜷了下手掌,卻又聽謝疾問:“你……很討厭他嗎?”
隨之遊微微咬了下唇,也想了下,正想回答,卻又聽他道:“算了,不重要。”
她便收回了手,正想喚出飛劍時,又停住動作。
謝疾看過去,卻見她似乎在沉思,嘴角翹了下。
他聽見她道:“討厭他還怎麼斬情證道,這問題好怪。”
謝疾薄唇牽扯了下,喚出劍來,似毫不在意一般淡淡道:“要去訓練場了,不然便看不見合歡宗的比試了。”
隨之遊應了聲,便也喚出劍來跟上。
他們翻閱了許久的功法心法,篤定合歡宗沒有獨門的心法,這說明要麼心法被逍遙宗奪走了,要麼就是他們藏著掖著沒有傳授給他們。
這次大比,合歡宗也算奮力,到底是沒有還是沒給,看看老弟子們的比試便知。
隻是……
隨之遊望了下謝疾的背影。
她怎麼感覺師傅有些怪。
隨之遊驅馳著劍,跟他並駕而行。
謝疾轉頭,“怎麼了?”
隨之遊:“師傅,我覺得你有點怪。”
謝疾:“哪裡?”
隨之遊:“怪窮的。”
謝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