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地注視著他,道:“那日是我趁你喝醉了又怎麼樣?你不也樂在其中嗎?何苦醒了過來找我發難呢?哦不對,是何苦裝得這麼痛苦呢?”
謝遊大笑起來,銀釵流蘇纏繞,“哥哥,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失去了清白的可是我啊,你怕什麼呢?找你玩玩怎麼啦?難不成你怕——”
謝玉成黑眸隱約發紅,冰冷的指節想要更用力,徹底把她掐死。
但下一刻,謝遊便頂著他的力道,麵上氤氳出些呼吸不暢的潮紅,誅心一般繼續道:“你怕什麼呢?怕人人稱頌的君子對繼妹行了不軌之事?怕你向往青燈古佛的生活被我壞掉?還是怕若我嫁入高門被查出來與你有染?”
“閉嘴!”
謝玉成低吼了一聲,那張俊冷昳麗的麵容幾乎又要浮出躁鬱和崩潰來。他的呼吸越來越重,臉上湧出潮紅,唯有嘴唇卻越發沒有血色。
這一刻,謝遊還以為被掐住脖子的人是她。
謝玉成鬆開手,將她狠狠推開。
“當啷——”
謝遊的身子被甩開,身子狠狠撞上案幾,杯盤狼藉摔落。
謝玉成步伐倉皇想要離開,卻又聽見身後濃重的呼吸之聲,和幾近聽不見的痛呼。
他便立刻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手腕間的佛珠,卻陡然想起來,上一次她便將自己氣得掐斷了。這一刻,內心所有的動搖再一次如萬柄利劍刺上來。
聖賢書中所有教他克製與禮數的句子紛紛禁錮住他想要牽扯的步伐,可偏偏這一刻,無論是道祖亦或時佛祖亦或者是其他的教祖的經文卻也紛至遝來,念得他幾乎想要崩潰。
“好疼,好疼。”
謝遊很輕的痛呼響起。
“轟隆——”
雷聲自夜空劈下,大顆大顆雨水傾盆落下,幾乎要從半開的門中飛濺到他的身上,潮濕的味道緊緊包裹著他的感官,使得他挺直的身體在這一刻承受不住一分重量。
衣服摩挲的聲音越來越近。
一隻手輕輕牽住他的衣袍。
謝玉成再次用力攥住門,想要踏出去,手指幾乎要在門上留下指印一般。
他潮熱的雙眼被風一吹,便要刺出些酸來,一轉頭,一眼便看見謝遊釵發淩亂,坐在地上握著手肘,哀切得望著他,“哥哥,你手勁好大,我好疼。”
為什麼,明明強迫他,折辱他的凶手如今這般氣定神閒,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謝玉成極冷的眉眼終於顫動起來,聲音晦澀得幾乎是從喉嚨中擠出來,“我真想殺了你。”
謝遊便鬆開了握著他衣袍的手,很慢又很委屈的樣子,“那你殺了我吧,我現在疼得真的不如死了。”
“轟隆——”
又是一聲雷響。
雨勢越來越大。
謝遊便坐在地上,又是沒有骨頭一般,靠在他的小腿之上。
她透過那半開的門的縫隙唏噓道:“好大的雨。”
雨水斜刮,幾乎要打濕謝玉成的衣服,陰冷黏膩的濕衣貼著他的肌膚,他閉上了眼用力捶了下門框,吼道:“滾開!”
謝遊被嚇了一跳,捂著心口,卻又是笑吟吟地道:“那你就像剛剛那樣把我推開啊,啊不對,我現在靠著你的腿,那你就——”
“一腳把我踢開。”謝遊故意停頓了許久,又慢悠悠道:“最好對著心口踢,把我踢得遠遠的,這一次我定然會撞上後麵的柱子,說不定撞到腦袋直接就死了。”
她話音落下,謝玉成終於不堪重負一般身子搖晃起來。他冰冷的麵容被儘數浸染上陰鬱與恨,彎下腰來直接攥住她的衣襟,硬生生將她拎著按在門上。
可惜還未等他做什麼,謝遊便直接生出兩條伶仃白皙的手纏住他的脖頸,身子一蹬便直接纏上他的腰腹吻了上來。
門外雷聲陣陣,風越來越大,穿堂的風將雨水吹進佛堂內。
繚繞的熏香之中,佛祖低眉,不言不語。
他們唇齒相交之中更似仇家一般,血腥味蔓延在唇齒之間,急促的呼吸伴隨著腥味交織出來更為濃重的陰暗。
潮濕的空氣中,謝玉成終於再次推開謝遊,手再次要扼住她的脖頸。
謝遊望著他,隻覺得他俊美清冷的麵容上露出這般躁鬱脆弱的樣子實在是好看得緊。
於是她笑出聲來,紅唇濡濕,血跡自嘴角蔓延而下,她道:“這次怎麼不乾脆咬斷我的舌頭呢?謝玉成,你還是不敢,不敢讓我死了,怕你又要被逼著入朝堂是不是?怕你的佛堂被拆是不是?怕那些醃臢鬥爭染了你乾淨的手是不是?”
謝玉成一個字都聽不見出,隻是看著她唇齒的血跡盯著,喉結滑動中麵上鬱色更重。轟隆雷聲再次落下,冷色光影之中,謝玉成的臉也被閃爍的電光映照著,竟似哭似笑。
他聲音沙啞地道:“謝遊,我真後悔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