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夷玉(2 / 2)

等門再打開,濃重的腥味順著風飄進來,崔夷玉頰邊還有一抹沒擦乾淨的血痕,手裡扯著一位胡子花白開口就是“使不得”的老大夫。

他本無感,進門看到林元瑾的一刻難得猶豫了下,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樓下嘶傷之人儘是窮凶極惡的土匪,追我家主子至此,托您給她看看病症。”崔夷玉鬆開手,輕推了下老大夫的後背,反手關上了背後的門。

老大夫本是千萬般不願,若非實在缺銀錢養家糊口,也不會跟著那小廝來客棧,在樓下看到那一地狼藉當場轉身就走,卻沒想到老胳膊老腿還沒走幾步,就被這白麵小兒給抓住了。

隻怕是要惹火上身。

林元瑾見老大夫神色不虞,心下一緊,立刻揚起笑容,試圖緩和氣氛:“是我傷情頗重,夷玉情急之下失禮,還請大夫莫要與他計較。”

她端坐在床上,雙手乖巧地放在膝上,似教養得當的深閨貴女,偏臉色慘白,聲音嘶啞,孱弱若易碎白瓷,隻眸光清亮帶著小心,似生怕外人怪罪了她的仆從。

崔夷玉無聲地站到她的身側,垂下眸不再言語。

一個同輩男性要出現在一個權貴之家的女孩身邊,還不能有損她的清白,身份自然需要卑微些。

老大夫見林元瑾這般似是身陷囹圄,迫不得已,又聽這少年是情急護主,心裡少了幾分彆扭,醫者仁心,趕緊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閉眼把起脈來,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

好一番望聞問切,老大夫才寫下好幾副方子遞給他們,囑托一日三次,藥不可斷。

老大夫剛準備走,又被林元瑾急忙的一聲“大夫”給喚住。

“您可否給他看看?”林元瑾猶豫中拉了拉崔夷玉的袖子,“他一路護我,身上難免有傷。”

老大夫看著少年坐得板正,像是完全沒想到林元瑾會這樣說,長歎一口氣:“把衣服脫了讓老夫看看。”

他手一按,耳一聽,脈象倒是平穩剛健,年輕氣盛沒什麼問題。

那有問題的就是外傷了。

崔夷玉渾身一滯,平靜地偏過頭,似無聲的拒絕。

林元瑾猶豫了下,小聲地說,“不可諱疾忌醫”,又向後坐了坐,側過身看著牆壁,如坐懷不亂的清正君子,“我不會看你的,你放心吧。”

崔夷玉:“……”

他不是這個意思。

老大夫見狀也不在意,整理著藥箱裡帶過來的工具,見崔夷玉半天不動,狐疑地抬起頭來問:“還杵著乾什麼?”

怎麼還和黃花大姑娘似的,在他這個老東西麵前還舍不下臉麵?

崔夷玉臉上的表情變得微妙,看了眼林元瑾,沒說話,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懷疑,最終還是偏過身,將單凳挪到另一側,抬起手解起暗扣。

隨著窸窸窣窣的衣服落下聲,林元瑾下意識局促起來,手指扣緊,低下頭。

她兩世都沒什麼閱曆,更何談男女之事,前世在學校忙於學業試圖證明自己,今世在閨中更是接觸不到異性。

林元瑾不得不催眠自己,眼下是看病,就像在遊泳池裡袒胸露背一樣,都很正常,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突然,老大夫倒吸了一口涼氣,長歎一聲:“你這傷!”

林元瑾就像是站在手術室外聽到了病危通知書,驀然一懵,都來不及緊張自己安危不保,慌亂地側過頭,透過半透明的床幃,驀然看到了少年勁瘦的身軀。

他的身體不似虎背寬肩的成人,勁瘦的身軀透著絲青澀,乍然暴露在偏涼的空氣之中,肩胛骨在筆直的脊骨兩側,往下便是緊窄的腰肢,一看便知經過千錘百煉。

隻脖頸和身上有一條淺淺的分界線,因常年不見光,皮膚白得透光,也因此,青紫的印和蛇形的紅痂看著觸目驚心。

崔夷玉似聽到了動靜,剛側過頭,就透過床幃模模糊糊看到林元瑾眼眸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