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人散了,清淨下來,劉長安拿著掃帚清理門前,掃帚在地麵上留下疏疏散散的痕跡,有些交錯在一起,像深山蒼鬆下石上的棋盤,是仙人指刻的縱橫。
劉長安把落下來的葉子和鞭炮屑掃到了一起堆著,留下了一片空地明天用來擺酒。
抬頭望去,左右兩棟六層的小樓,零零落落的有些燈光,因為窗戶上的玻璃都有些年頭了,看上去總比其他地方新建小區的燈火多了些昏黃的顏色,也是許多人懷念的感覺,就像課文裡的“小橘燈”一樣。
劉長安回房間洗澡去了。
等到夜深了一些,窗外更安靜了,寫了一帖字的劉長安拿著書帖來到了運輸車的車廂中。
“澹澹,安好。”劉長安朝著棺材招了招手,“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為你授課良久,一來是為了讓你明白鬥轉星移,世間事變換,二來是為了扯平輩分。”
棺材當然沒有理他。
劉長安也不在意對方的反應,他既然這麼說了,那便是這般效果,對方有何反應並不重要。
“我叫你的名字,是為師者的權力,希望你不要介意,相處日久,昔日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來的更多,你或者會慶幸除了你自己,這個世界上我是唯一記得你名字的人。澹澹,澹澹,澹澹。”劉長安叫了她三聲,看來不敢應聲。
“我們今天講課,要從最近一件時事講起,台島故宮要把號稱天下第二的行書帖,首次送赴日本展出。”劉長安恢複了自己講課時的風格,當老師的時候他講課的風格向來如此,今天要講的是近現代史,但是也可以隨便找一件事情開始扯嘛……反正他能扯的很。
“既然有天下第二,你一定會問我天下第一是哪個?天下第一的行書,當然是王羲之的《蘭亭序》,隻是目前僅存唐人臨摹本,真較真起來,顏真卿那天下第二的《祭侄文稿》便是天下第一了……如此重寶,要是留在大陸這邊的博物館,那必然是國家寶藏,劃入絕不能送出國展覽的重寶之中。”
劉長安笑了笑,接著說道,“諷刺的是,台島方麵真真不知恥,他們大概不識字也不懂曆史,若是細細追究起來《祭侄文稿》的精氣神,哪裡來的臉還好意思把它送到日本去?真有點羞恥心,他們當跪在這篇書帖麵前泣血三鬥。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當年顏氏一門死於刀鋸者三十餘人,其狀慘絕人寰,顏真卿尋找家人屍骨,僅得一腳一頭骨,其悲痛萬分,才寫下了這篇《祭侄文稿》。”
劉長安神色收斂,“澹澹,你一定會好奇,如今台島為什麼沒有資格收藏這篇《祭侄文稿》,那就要從曆史上得國最正之一的朱元璋講起來了,此人想必你也是欣賞的,早去二十年,我還去過他的陵墓祭拜,中途遇到一位長者,曾言大好河山,有這些漢家脊梁骨英魂鎮守,總讓人覺得民族的精氣神不會喪失殆儘……”
劉長安把自己臨摹的《祭侄文稿》放在了棺材上,開始娓娓道來一段段慘烈的曆史。
講完課,劉長安習慣地伸手去握自己的保溫杯,卻發現這是二十幾年前的習慣了,如今身邊並沒保溫杯。
“好想喝冰啤酒和冰鎮小龍蝦啊。”講完課的劉長安,有點想知道許展成和任長宏現在怎麼樣了,估計還在湘大混日子,不過大概他們沒有機會給他上課了,畢竟他們資曆都那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