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村離縣裡不算遠,吹吹打打著,半個時辰就到了。
張建業和張紹光兄弟倆守在大門口,比文他們兄弟倆肯定比不過宋槿安和他的同窗們,但是論武他們倒是可以比劃比劃。
張紹光架起幾條高板凳,吆喝著要宋槿安蹦過去。宋明嘿嘿一笑,蹦板凳罷了,他們從小跳到大,有什麼難度?
宋家村來的人多,最後也不管什麼攔門不攔門,推推擠擠進了大門,宋槿安摸了個空,撩起喜袍,往後院疾步而去。
張紹光怒吼一聲,“霍英你個龜兒子,你站在牆邊看熱鬨都不幫我。”
霍英帶著人高馬大的護衛抱著手看熱鬨,往後退一步,就是不幫忙。主子早交代了,讓他們彆跟著張家兩個公子胡鬨。影響了出門吉時,主子回頭肯定要收拾他們。
今日淩霄道長也下山了,爹娘不在,拜彆長輩的時候,兩個新人跪拜師傅和舅父舅母,倒是惹來三人痛灑熱淚。
有蓋頭遮著,林棲看不到人,隻能拉住師傅和舅母的手,輕聲道了句,“我去了。”
從小養大的小娘子啊,這就嫁了!從來不為俗事所動的淩霄道長,哭的眼睛都紅了。
宋槿安深鞠一躬,“後日我和二娘再回來。”
張毅強裝鎮定,擺擺手,“走吧,走吧,彆誤了吉時。”
蓋頭下,一滴熱淚掉落在繡花鞋上,從珍珠上滾落,被紅豔豔的石榴繡花吸了,正紅色的石榴子變成深紅色。
昨日宋家安床的時候就看出宋槿安這個娘子腰纏萬貫,今日來迎親真是開了眼了,綾羅綢緞、金銀玉石,應有儘有,這哪是娶親,這是娶了個金疙瘩呀。
宋潘氏今日沒去看熱鬨,宋槿安那小子迎親的熱鬨卻一直送到她耳邊,想躲就躲不了。這樣有錢的媳婦兒,活該嫁到他們家來才是。
宋劉氏今日忙著待客,照顧兒媳嫁妝的事兒就交給李嬸子,李嬸子畢竟是下人,擋不住宋家那些有輩分的婦人,要不是林家的小廝護衛還在,他們恨不得衝上去上手摸一摸。
看的如此緊,就這,還有些不老實的人抓空子,李嬸看到曬出來的一匹蔥青色絲綢上多了個黑手印,心疼的直抽抽。
孟倩娘穿著一身水紅色的長裙過來,一揮手,一群身體強健的丫頭婆子攔在外頭,嫁妝隻許看,不許摸。
“怎麼不許我們進去了,曬嫁妝本來就是給咱們看的。”
頭上簪了支喜鵲登枝的銀簪子的體麵婆子笑著答,“站在這兒也能看,你想看什麼,我跟你說道說道。”
“我想看那個箱子,上麵擺著的那是啥,紅的真好看,我老婆子這輩子見過灰的、白的、黑的罐子,還沒見過這樣色兒的。”
“這個啊,這個叫釉裡紅,貴著呢,景德鎮那邊最好的師傅,最好的窯口,十次也不見得能燒出一個好的來。我主家原是京都裡的,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就算是一品大員家裡,如若是家底子太差,也不見得能在家裡擺上一個。”
“謔,多少銀子一個。”
婆子笑道,“這種珍貴的東西,說銀子就俗氣了。”
“那個布呢,灰不灰,綠不綠的,一看就不喜慶,怎麼放嫁妝裡頭了。”
“這個顏色雅稱叫青玉案,說是出自一個什麼詩,讀書人最喜歡了,這個色兒可不好染。”
“喔唷,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
可不是嘛,大開眼界!孟家的家生子都是跟著主家從京都過來的,自認長了些眼界,沒想到,在桃源縣這樣的小地方,居然能見到這樣多千金難求的東西,這樁親事,嘖嘖,怎麼做成的呢?
聽得稀奇的人,滿足了好奇,趕緊去前麵坐席,等著上菜的時候,還不忘把剛才聽到的給同桌人擺談,惹來一聲聲驚呼。
季越和石川、孫承正等人坐一桌,他也是娶的商家女,他原來以為宋槿安和他一樣。沒曾想到,宋槿安這個娘子,這麼不一般。
季越心裡想著事兒,一口酒下去,才回過神來,這個什麼酒,味兒怎麼這麼純正?
孫承正歎一聲好酒,莫不是狀元紅?
宋槿安把林棲送到屋裡,讓她且坐下休息,他出去敬酒。敬到同窗這一桌,季越笑問一聲,“槿安這酒哪裡買的,莫不是從淮安帶來的吧?味道不錯,回頭我也去買一壇回來。”
宋槿安舉杯道:“哪裡買的我也不知,這是先父早年間準備的。”
季越:“……”
孫承正悶笑一聲,忙道:“對不住,嗆著了。”
“今日客多招待不周,請多擔待。”宋槿安笑著拍拍孫承正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