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買了一份雞蛋煎餅和果茶，和那些穿著樸素的考生們一起，在大道兩旁倚靠著土牆，吃自己的早餐。
通過和大家相似的行為，她很容易地融入了這些青少年的圈子，和大家攀談起來。
除了一些超凡修行者，沙民青少年在十二歲離開通識學堂以後，就很少再有機會和這麼多同齡人聚在一起。
此時大家一起參與同一件人生大事，興奮和激動，再加上青春期活躍的幻想，讓他們能夠彼此坦誠，訴說自己當下的心情。
所以即便孟溪年紀比他們明顯大一些，但是這些十六七的青少年對她也沒有什麼防備，反而認為她說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
比如孟溪提醒他們檢查自己的號牌，檢查自己的布兜和紙筆，還有關於如何計算自己可能什麼時間考試，是上午還是下午，中午要不要提前安排好午飯。
這類的提醒，從孟溪嘴裡說出來，就是比從父母或者長兄長姐口中說出來更加讓人聽得進去。
她們並不知道，之所以這些話聽著這麼順耳，是因為孟溪早有準備。
孟溪不僅是經驗豐富的滲透者，她還是有著集體力量做後援的滲透者。
對這些淳樸的孩子，她有太多天然優勢。
當然孟溪的提醒並不全是出於任務考慮，大部分話也是真心的。
因為就吃早餐的功夫，她就看出兩個孩子算錯號牌的場地，這兩人本該在醫師壇參加選拔的，結果跟著鄰居的孩子就走到劍聖壇的廣場來了。
若是被考題刷下來還沒什麼，但要是因為走錯場地耽誤了，那這些孩子沒準要後悔一輩子。
畢竟沙羅可不是每年都能獲得新的超凡石碑，也不可能每年都進行大規模的放鬆標準的選拔。
說回任務，孟溪今天除了參加選拔，同時還有拓寬關係網的附帶任務。
所以她積極和青少年們交談，收集他們的觀點，在這裡的人，都有可能成為學徒時期的同僚，即便不入選，也能進入孟溪的人際關係網。
選拔是孟溪進入沙羅管理階層的第一級台階，從今天開始，她的人設不再是沒有目標的沙羅自由人或者荒野獵人，而是一個有誌在沙羅有一番作為的資深青年。
她的各種表現都會更積極主動，不僅要成功，還要給足夠多的人留下印象。
這時，廣場方向的鐘聲響了，在廣場外草地和土路聚集的考生們，一個個也跟著安靜下來。
那些年紀稍大的參選者，甚至走進了廣場，跟著前方的鎮民們一起參加起了晨間儀式。
孟溪則是和青少年一起，在後方保持肅立，靜靜觀看儀式。
等到廣場傳來第二聲鐘聲，儀式結束，她們這些站在廣場外圈的年輕人一個個緊張起來。
因為在前方的廣場上，人群散場的同時，劍聖壇的考官和其他沙羅辦事員進場了。
他們開始在廣場上搭建帳篷，地麵上早已打好定位樁，辦事員們的動作很快，參與儀式的人群退場完畢，一個個考試用的帳篷也搭了起來。
孟溪目光掃過廣場，記住每一位考官及其對應的帳篷。
接下來的筆試環節，這些人之中，將有一位是她的考官，給她出題，並且判斷她是否能夠通過。
沒錯，考試和閱卷環節是一起的。
考生在帳篷裡答題，上交答卷後考官會進行現場評分，每一個離開帳篷的參選者，都會知道自己是否通過了筆試。
孟溪和專項小組在考官身上下了很多功夫，此時確定六座帳篷的考官她全都認識，並且都進行過針對準備，孟溪心中對筆試有了底。
不過她還是表現出有些緊張的樣子，時不時的翻開自己的行囊，確認紙筆和號牌都在，並且在等待中連續打開水壺喝水。
“參選者列隊！”
“集合進場！”
考場帳篷準備完畢，五位紅袍劍士來到廣場南部，向聚在這裡的參選者們喊話。
披紅色短袍的沙羅辦事員進入人群，把參選者們分成一列列的隊伍，帶進東郊廣場。
孟溪大概看了一眼，隊形和人數，猜測可能現在的隊伍，對應的就是考場中的帳篷。
於是孟溪輕輕挪動位置，讓自己前麵的青少年一起，分到了第六隊列，不論這一列是對應第一頂帳篷還是第六頂帳篷，那都是孟溪準備最充分的考官。
孟溪跟著隊伍進場，果然被分到了第六頂帳篷前麵。
她在隊伍靠前的位置，在她前邊有十一位考生。這樣她既能觀察前麵考生的反應，也可以在考官不太疲倦的狀態下進行筆試。
所有隊伍都在帳篷前排好後，筆試就要開始了。
一位大嗓門的紅袍劍士，巨石陣的前方，兩頂帳篷的中間空地處，麵向所有隊伍宣讀筆試的注意事項。
其中大多是關於誠實和勤勞的教導，沙羅的選拔紀律並沒有藍星世界的考試紀律那麼具體，他們甚至都不設定具體的考試時長。
考生可以用多長時間答卷，全憑帳篷裡的考官自己掌握。
想讓考生多答一會，那就多答一會，如果不想再看考生的答案，就可以宣布他立刻離場。
在沙羅看來，考官都是品格高尚的人，他們會公平的掌握時間。
宣讀完選拔紀律，紅袍劍士們分列考試帳篷的門口，每一頂帳篷前麵，站立一位沙羅辦事員，一位劍聖壇紅袍劍士。
就這樣，筆試開始了。
每列隊伍的第一位考生，在帳篷門口辦事員的示意下，來到帳篷門口，他們隻需在紙上登記一下自己的號牌，然後就可以進入帳篷，麵見考官。
不論紅袍劍士還是沙羅辦事員，沒有人對考生隨身攜帶的物品進行檢查。
如果願意，考生甚至可以帶著雞蛋煎餅以及中午乾農活要用的鐮刀一起進入帳篷。
孟溪還在觀察自己這邊帳篷的動向，隔兩個帳篷的位置，竟然有一位考生已經從帳篷裡出來了。
這進去的時間甚至還不到一分鐘。
那考生一臉泄氣，看他的麵孔和打扮，似乎是港口區市場的商販送貨人，孟溪對這位大哥還有一點印象。
這位瞬間離場的大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是所有考生都保持著安靜，沒有人向他詢問什麼或者攀談什麼。
大家都自覺守好本分，等待自己的考試。
看到這些，孟溪有點走神。
她忽然有些好奇，世界上是先有的作弊者，還是先有的禁止作弊的紀律。
如果在人人都自覺保持公平競爭的社會裡，會有人想到製定紀律限製不公平競爭嗎？
走神的功夫，孟溪前邊的第六帳篷，鑲花邊的簾子也被掀了起來，第二位完成考試的考生出現了。
那是一位小姑娘，看年紀比麥爾小姑娘大不了多少，她可比第一位出考場的大哥更加沮喪，這小姑娘是哇哇哭著出來的。
孟溪聽見，似乎是小姑娘隻答了一道題，就被考官請出來了。
沙羅辦事員為此安慰了她好一會。
孟溪很好奇這麼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姑娘，怎麼會被考官請出來。
在她和專項小組的調查裡，當前第六帳篷的考官，是一位溫和且誠實的市場管理者，絕對符合沙羅所說的品格高尚。不太可能欺負小孩子。
孟溪仔細探聽辦事員和小姑娘的交談，終於明白了原因。
這孩子，根本不認識幾個字，她連考官提出的問題都沒法完整抄錄在紙上。
然後就哭了，為此考官還哄了她幾分鐘，後來考官實在不擅長帶孩子，才趕緊把她送了出來，交給帳篷外的辦事員大姐。
這，真是實打實的另一個世界。
這樣的事在藍星，恐怕一輩子也見不到。
大概又過了一段時間，各個隊伍都送走了一兩個人。
這個時候，走出帳篷的考生裡，終於出現了第一位自信滿滿的人。
那是一位穿著華麗，一看便出身不俗的男青年，對方走出帳篷的時候還從容且禮貌地向守在門口的紅袍劍士與沙羅辦事員表示感謝。
雖說對方抑揚頓挫的感謝致詞讓孟溪感到了一絲油膩，但這至少是第一個看起來像是成功了的考生。
於是這人吸引了不少羨慕的目光。其中一些還飽含著更加熾熱的情緒。
接著，到大概每個隊伍都送走五個考生的時候，孟溪估計出了平均的考試時間，從而估測了一下考題的數量。
並且在周邊帳篷考生和辦事員有限的交流中，她甚至聽到了一些可靠的依據，考題方向，數量，具體內容等等。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終於輪到她了。
孟溪向辦事員大姐點頭，交上號牌，簽到，然後撩起帳篷的簾子，走了進去。
帳篷的空間很大，隔音效果也不錯，放下簾子，外麵的風聲便全部隔絕，分外安靜。
“你好年輕人，請坐。”
考官站在帳篷中間，那裡有從帳篷頂上落下來的陽光，在地上形成一片光斑，光斑將考官，書桌，椅子，全部覆蓋。
孟溪向考官道謝，走進陽光範圍，坐上椅子，拿出自己的紙筆放在桌上。
此時考官才轉過身，對她點點頭，坐到她對麵的椅子上。
對方是一位留著兩撇紅胡子的瘦高男人，他的雙眼明亮，在陽光的投射下，透著茶色的光彩，像他的舉止一樣安靜、沉穩。
對方的眼睛就這麼盯著孟溪，看了十幾秒的時間，才緩緩開口，說出題目。
“第一道題目，孩子，如果未來有一天，沙羅的命運交托在你的手上，你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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