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 南麵的布匹市場哨崗，火盆中的光線明滅晃動，就像一座小型燈塔在給黑暗中的航船指示方向，那是大塊頭給她們發來的收工信號。
孟溪她們受托的保護公告板任務, 就到午夜前一小時為止。
大部分學徒的每日任務, 都不會超過這個時間。像第三十九小組接到的這種執勤任務, 已經算最晚的一批了。
“哈啊——”
塔桑力亞打了個哈欠, 他已經很困了, 此時他甚至不敢靠在牆頭, 因為他怕自己的腦袋一旦得到外物的支撐，整個人就會立刻睡著。
旁邊的耶羅娜也差不多，她的位置比塔桑力亞還要難堅持, 觀察排水洞需要她側躺在墊子上, 躺著堅持不睡，實在太難了。
她強撐的眼皮都在抖動。
米尼斯大姐要好一些,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年紀大的人睡覺也少了，有時晚上躺下也要很久才能睡著。
四個人裡隻有孟溪最精神, 其實平時她寫報告的時間，比現在還要稍晚。
現在不用伏案工作, 活動自如的她反而比夜裡寫報告的時候更加精神些。
看見大塊頭的信號, 塔桑力亞如蒙大赦。
不過他隻高興了一會, 馬上又猶豫起來。
“話說，如果我們走了以後, 破壞分子再出來撕公告呢？”
耶羅娜被他提醒，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後邊會有人接替咱們嗎？”
她想問有沒有人輪班，她有些擔心附近居民的安全。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壞人每一次出現都隻限於撕扯公告這一種行為。
米尼斯姐姐和孟溪對視一眼, 仿佛在這兩位青少年身上看見了初入“職場”的自己。
他們對工作任務有著強烈的責任感，認為一件事既然交給自己，就要保質保量的完成。
不計回報，不計成本，不惜代價。
因為是過來人，米尼斯姐姐很清楚勸導這種狀態的年輕人很不容易。
而且這任務和尋常工作的瑣碎任務不同，平時可以看領導安排，做好自己份內事就行，超出自己份內的，自己沒權乾涉也不擔責任。
但是眼前這份任務，畢竟是一個治安任務，和居民生活的安全環境息息相關。
雖說是安排任務的主管沒有做好分配，但是這麼到點就走，多少讓人無法心安。
這讓米尼斯姐姐想開導，也無從開口。
“要不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去問問大塊頭吧。”
孟溪想了想，眼下隻能這樣。
還是把情況彙報一下，找治安中心支援一個人好了。
話說回來，治安中心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是不是有些太低了。
是真的人手不足到這個地步，還是有什麼彆的因素對此施加了影響，孟溪很懷疑。
“咱們一起去。”
塔桑力亞和耶羅娜雖然困得不行，但還是拒絕現在就回家休息。
於是一行四人一起走南邊小街，去布匹市場的哨崗和大塊頭彙報情況。
下樓的時候她們聲音很輕，女老板還等在二樓，小聲問今天有沒有什麼發現？
“沒有特彆情況。”
米尼斯姐姐小聲回複她。
隨後女老板安靜了一會，又問了一個問題。
米尼斯和孟溪都想到對方可能會問，但這問題不好回答。
“今晚還會有人來值班嗎？”
麵對女老板的期待和不安，米尼斯猶豫了。
“我們會去哨崗彙報情況，如果上級認為有必要，夜晚會派人值守。”
“不過今晚應該不會再來您家打擾，請安心休息吧。”
孟溪接過了話，回答了女老板。
這句話算是安撫人心，因為幾人其實都清楚，真要能派人，恐怕早就派人來交接班了。
於是幾人心中的不適又多了一層，感覺自己的小組好像敷衍了民眾一樣，辜負了沙民的期待。
見到塔桑力亞和耶羅娜的失落，米尼斯姐姐開口勸解。
“咱們也隻能先安撫情緒。”
“基層的工作，有時就是這樣的，資源有限的時候，我們夾在中間，就要自己想辦法。”
“咱們無法決定上級的安排，其實上級的安排有時也有他的道理……”
米尼斯在農務中心做過很多工作，自然也承受過許多類似的由於上級安排問題導致她們不得不承受的心理負擔，很多事情都無法做得那麼理想。
現實就是很現實。
“咱們先去哨崗問一問，也許能騰出個人手來。”
米尼斯說著。
塔桑力亞想了想。
“這樣吧，如果實在不行，我今晚就借住在街口的店鋪一樓。”
“就算不能盯住人，起碼能保證這裡的安全。”
“那我也留下。”
耶羅娜認為塔桑力亞的辦法好。
米尼斯雖然出於工作經曆，不讚成拿自己的資源去填補工作單位的紕漏，但是這種和他人安全有關的事要另當彆論，所以她也讚成塔桑力亞的想法。
於是三人達成了共識，都看向孟溪，想知道她支不支持。
然後三人就見到，孟溪不知何時已經去了公告板附近，她在那裡來回走動，還在用手進行比照，似乎在丈量什麼。
“實在信不過治安中心的安排，咱們在這值夜也可以。”
孟溪說著。
“不過我有個想法，可能不需要增加人手，也能把這塊區域監控了。”
這個說法讓其他三人意外，哨崗上看不見這邊，除了派人過來設臨時監控點，還能有什麼辦法？
“咱們可以借兩個火盆，一個放在地上，一個放在高處。”
“這邊，還有那邊。”
“如果這兩處有足夠亮的火光，任何靠近公告板的人，都會把影子投到小街的街口。”
孟溪指出街口投影的位置，那個位置，哨崗是能看見的。
“到時候哨崗隻要看到有人影，或者火盆被人熄滅，就立刻向公告板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