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母親邊上又出現了一個身材更加壯碩的婦人,扯著喉嚨道:“王後喊你抄書,你有飯吃啊,怎麼還回來吃你家的豬食?”
小苦兒繼續笑道:“我喜歡吃豬食!”
說罷朝樓上的廚娘跟母親揮揮手,就急匆匆的進了自己家門。
從天宮到家,路其實挺遠的,再加上大熱的天,小苦兒也走了一身的汗,取過一條破但是乾淨的麻布,就來到水渠邊上洗臉,洗手。
回頭見父親在啃黑饃饃,就忍不住道:“家裡沒有糙米了?”
黑牛搖搖手裡的黑饃饃道:“糙米不抗餓,黑饃饃好吃呢,哦,你要是餓了,就等一等,你母親找人給你燉魚去了,米飯也好了,吃過之後就去睡覺。”
小苦兒答應一聲,卻沒有立刻進屋子,而是蹲下來開始跟他的狼狗一起玩耍。
他家的狼狗看起來跟狼幾乎沒有差彆,尤其是淡黃色的眼珠子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生出畏懼感來。
而他跟狼狗一起玩耍的時候,也不是單純地揉揉狗頭,捏捏狗耳朵一類的玩耍,他筆直地站在地上,吆喝一聲,那條狗就騰身而起,從他的頭頂越過去,不等站穩,狼狗就張開了大嘴朝小苦兒咬了過去,小苦兒稍微轉一下神,狼狗一口咬空,還伸手在狼狗的腦袋上推了一把,順勢把手裡的一根軟木棒丟了出去。
狼狗向旁邊竄過去,撞翻了黑牛立在牆根上的鋤頭,然後就人立而起,淩空咬住軟木棒,搖晃著尾巴交到小苦兒的手中。
黑牛瞅著兒子跟狼狗嬉戲,忍不住叫了一聲——好畜生。
小苦兒還小的時候,這隻狼狗就一直跟他,幾乎是跟小苦兒一起長大的,六年時間過去了,這隻狗已經長得很強壯了,不過呢,等小苦兒真正長大之後,這隻狗就老了。
彆的孩子已經開始飼養他的下一隻狗,隻有小苦兒對於這隻叫做“灰狼”的狗舍不得放棄,甚至不願意再接納彆的狗。
母親匆匆地跑回來了,臉上的煤灰都沒有來得及擦,將陶盆裡的美味魚湯放在一張竹桌上,又給兒子裝了一大碗白米飯,就連聲地催促兒子快快吃飯。
雲川部廚娘的手藝沒得說,魚湯呈奶白色,魚肉幾乎都融化在湯水裡麵了。
黑牛看了一眼魚湯,依舊麵無表情的吃自己的黑饃饃,跟酸竹筍,母親卻不斷地吸溜著口水,戀戀不舍地從笸籮裡摸出一塊黑饃饃,跟丈夫一起把酸筍,咬得咯吱咯吱的。
小苦兒瞅一眼魚湯,眉頭就皺起來了,一條在魚人的尖腦袋上磨蹭良久,飽吸了魚人臭汗的魚,味道再好,在小苦兒眼中也是不潔之物。
父親,母親不知道的是——睚眥,誇父弄赤陵皮屑的事情,曾經讓王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所以,吃魚人皮屑能變聰明這事,絕對有非常大的問題。
如果赤陵的肉真得那麼神奇,以王後的性格,她絕對會從赤陵身上挖下一塊肉給雲蠡吃的。
所以,父親在青魚腦袋上蹭汗的舉動,除過把魚弄臟之外,屁用不頂,打死小苦兒都不會碰的。
而糧食絕對是不能浪費的……更不要說魚湯了……所以小苦兒又拿出一個陶碗裝滿了米飯,母親就蒸了兩碗,沒有半點多餘。
他給米飯上澆滿魚湯之後,就拿給了驚訝的父親跟母親。
“族長說——嚼得菜根,百事可做!”
小苦兒說的話,他的父親跟母親可聽不懂,他們隻是聽明白了一件事——這話是族長說的。
族長說的話是不能違背的,所以,他們也就端著碗開始吃難得的美食,母親吃得很快,於是,黑牛就把自己吃剩下的半碗飯給了婆娘。
跟兒子一起吃黑饃饃,咬酸筍,母親則把滿滿一盆魚湯吃得乾乾淨淨,甚至還不斷地舔舐嘴唇,意猶未儘。
吃完了飯,小苦兒就上了樓,坐在地板上將一本書從竹子編織的書包裡取出來,打開書本誦念道:“什麼是孝呢?我來告訴你——人的身體四肢、毛發皮膚,都是父母賦與的,不敢予以損毀傷殘,這是孝的開始。
人在世上遵循仁義道德,有所建樹,顯揚名聲於後世,從而使父母顯赫榮耀,這是孝的終極目標。
所謂孝,最初是從侍奉父母開始,然後效力於國君,最終建功立業,功成名就。”